南明朝廷的一众文武大臣们此刻正齐聚在广州府衙的大堂上,文臣以朱天麟和瞿式耜两个内阁大臣为首,后面站列着王化澄,文安之和张孝起等大大小小,按照官职资历依次排序的文官,而武将则主要以李来亨、李元胤、杜永和三人为主、张月,马宝、郝尚久等地方将领居后。
这段时间以来,不仅是广东广西各地的局势发生了显著变化,明军一往无前,清军一败涂地,南明朝中的武将们也因为朱由榔的各种安排加封,地位有了不小的变化。
首先便是马宝崛起了,此前平定增城之乱,他就收编了黄应杰的上千兵马和数千民夫,整编之后现在麾下已经足足有了三千可战兵马,之后朱由榔又派他接管了惠州的一部分地盘,与潮州的郝尚久有了许多接触。
换言之,现在的马宝是自称一派的同时,又结交了尚未在朝中站稳脚步的郝尚久,双方在粤东相互制约,相互扶持,以防止杜永和和李元胤,甚至是李来亨等人的吞并。
而杜永和则是因为觉悟不够高,被朱由榔趁机打压了一番,虽然有着广东总督的职位,但既管不到粤东和粤西,粤中又是皇上亲自坐镇,还要替黄应杰收拾烂摊子,处境着实有些憋屈,便是张月,也跑去结交李建捷了。
李来亨和李元胤依旧被朱由榔重用着,这两派是既有实力,而又忠心耿耿的,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,李元胤还因为瞿式耜这个“老盟友”来了,颇为高兴呢。
因为粤北一带尚耿二人突如其来的撤军行动,朱由榔迅速召集群臣召开了军事大会,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,不夺回粤北,广东就始终不安全。他看着堂中的文武栋梁们,沉声道:
“就在刚刚,朕收到了最新的军报,我军前线哨骑探查到粤北局势有变,尚可喜和耿继茂突然间就率大军往北撤了,只留下几千绿营兵在南雄和韶州等地驻守。
朕接到军报后,与车骑大将军和灭虏大将军商议了一会儿,二贼此番撤兵虽然匆忙,但不像是在使诈,只留下的那几千绿营兵并非尚耿二藩的精锐,战力不高,我大军若是出动,直接拿下粤北应该不成问题。”
朱由榔说完,李来亨和李元胤也随即发言,粤北方向一直是他们两人着重关注的,两人都派了大量哨骑前往,英德一带甚至都已经被摸得一清二楚了。
“因此,朕经过多番斟酌思考,结合两位将军的意见,作出了以下决策!车骑大将军李元胤,朕命你派出数十哨骑,沿着北江一路侦察,先把驻守清军的最新情况给摸透!
吏部尚书朱天麟听令,你帮朕调度出朝中十位官员,命他们速速出发前去接管韶州以南和东西两侧的州府,调度粮草民夫,配合大军作战!
其余各部主将,朕命你们各自抽调出手下三成兵马,组成一支两万人马的北伐大军,届时朕要御驾亲征,直接发兵粤北,收复韶州,南雄二府!”
朱由榔一番指令下得有条不紊,面上也是一派的从容镇定,俨然一副文武双全的圣天子模样,而不等众人跪下领命,朱由榔就看向了好久未见的瞿式耜,问道:“瞿总督,你镇守桂北,仅凭一己之力,便抵挡住了孔有德德大军,最是知兵,朕这番调度可否合理,有无遗漏?”
皇上当庭询问意见,那可是代表着恩宠和信任啊,瞿式耜不敢怠慢,赶忙拱手抱拳,恭敬应道:“陛下一番决策真是镇定自若,以古之明君相比,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!只是……臣冒昧,臣还有些不解,我军哨骑可有探查到韶州留守的清军主将是谁?”
“韶州留守的是尚可喜麾下的总兵许尔显,此人尤其擅长防守。”朱由榔正色答道。
瞿式耜也是个人精,他先是奉承了一番朱由榔的英明神武,之后自然要正色进言,这样才能展现自己的专业能力,博得皇上的青睐,毕竟皇上想要的肯定是一个有真才实干的臣子。
瞿式耜闻言,又问道:“那尚可喜留下了多少本部精兵?”
“韶州留守兵马四千余,其中精锐尚未查明,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两千。目前根据哨骑的侦察,估计应当是一千以上。”李来亨随即接话。
“那清军在城中储备的粮草和守城器械充足吗?”
“应是充足的。”
“英德城和韶州府的守备兵力分布如何,可有探察清楚?”
“英德城守备松懈,但韶州府颇为坚固。”
朱由榔开了个头之后,便是瞿式耜和李来亨两人之间一问一答,很快便将明军哨骑探察到的信息交代清楚不了,其中瞿式耜问到的英德城与韶州府的守备情况最为重要。
韶州府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,北界湖南,东邻江西,历史上就是中原和广东之间的门户关卡,而英德城便是位于韶州府的最南面。
历史上的洪武元年二月,赣州卫指挥使陆仲亨统率赣州卫、南雄卫和韶州卫官兵,由韶州直出德庆,配合由湖南出兵的杨璟和由福建出兵的廖永忠一举平定广东,并谕仲亨等曰:
“近命平章杨璟等由湖南取广西,平章廖永忠等由福建取广东。今特命尔等率师由韶州直捣德庆。三方进师为掎角之势,举无不克。广东既下,合兵以取广西,先声既震,势如破竹。但当抚辑生民,毋纵侵掠。”
而清廷派出尚可喜,耿继茂和孔有德,大抵也是这样的套路——先破广东,再破广西。所以尚可喜和耿继茂才会抢先挥兵南下广东,不然他们也是想看着孔有德打头阵,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。
瞿式耜问完之后,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,接着露出了轻松的笑意,拱手道:“陛下真是英明神武,所有差遣调度都如此妥当,臣着实敬佩!我朝廷如今有强兵强将,而清军颓势尽显,又有陛下的英明领导,我军必定所向披靡,百战百胜!”
朱由榔笑道:“好,那事情便按照朕方才所说的来办。”
说着朱由榔停顿了一下,接着他看向李元胤、李来亨、马宝等武将们,问道:“此战尤为关键,哪位将军想要作为大军前锋和中军主将,率先出击的?”
此话一出,堂下的众人面上虽不显露,内心都即刻躁动了起来,武将们都不想放过这么一个立大功的机会,文臣们也想要和自己关系好的武将拔得头筹。
“臣愿为副将,为大军效犬马之劳!”马宝跪下道,他自知实力不如李来亨,李元胤两人,自然不敢争那主将之位。
“陛下,臣也愿为北伐大军副将!”郝尚久也当即请命,既是在表忠心,也是想要立功巩固自己的地位。
“陛下,臣愿往!”抢先出言的是忠贞营李来亨,他早就盯准了北伐大军中主将的位置。
李来亨话音一落,李元胤也不甘示弱,当即单膝跪下,请命道:“陛下,臣也愿往!”
“陛下,车骑大将军骁勇善战,有勇有谋,当真是北伐大军主将的不二人选!”瞿式耜见状,随即开口力挺自己的盟友李元胤。
“陛下,臣觉得灭虏大将军更加合适主将位置,此前的拔营之战,大将军足智多谋,立功不凡,可为大军主将!”朱天麟也出言道,他深知帝王心术,知道皇上并不想瞿式耜和李元胤勾结太多,因此此次他推举的是与自己同样交好的李来亨。
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,李元胤和李来亨两派的文臣各自推荐,相互争吵,不停地夸赞己方,又明里暗里的贬低对方。
只有杜永和一人始终一声不吭,不争不抢,其实他倒宁愿朱由榔想不起他来,因为他只想着守住广州就好,他不是一路跟着朱由榔打了两场胜仗的其他人,至此他心里还是觉得主动出击是没有好下场的。
朱由榔被他们吵得颇为烦闷,他干咳了两声,示意众人先安静下来,接着他看向李来亨和李元胤两人,沉声道:“众卿都认为你们两个最适合担当大军的主将之位,跟朕说说你们自己的想法。”
李元胤心中自然是极想的,但又担心表现得太心急了,便想着以退为进,假意推脱道:“陛下,臣自知武艺不够,部下将士也未经过太多大战磨练,恐怕难担主将重任。”
李元胤话音一落,李来亨当即跪下,抱拳道:“陛下,臣先前便奉命追击了尚耿二贼的撤军,对粤北一带也侦察不少,颇为了解,臣自请作为大军主将,为大明、为陛下肝脑涂地!”
李元胤大惊,他没想到李来亨竟然如此不按套路出牌,自己一番假意推脱反倒是给他做了嫁衣,像个小丑一样可笑,但此时再说什么后悔都是没有用的了。
朱由榔听罢,点了点头,直接定夺道:“好,李来亨,朕果然没看错你。灭虏大将军李来亨听令,朕命你为北伐大军主将,统领全军军务,马宝为副将,辅佐灭虏大将军统帅全军,郝尚久为大军前锋,一切准备就绪之后,朕亲自督军出兵北伐,收复粤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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