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问，是谁同你说的？”
烟雾缭绕，让人难以看清孙思淼的容貌。
陈子昂愣神许久，再闻声音，他赶忙说道：“昔年桃花岛有位好友，而今是东林书院的学生，之前于清华园诗会有曾与他言谈，就四书院的情况相聊不少，那时他告诉我的......”
孙思淼的态度表明事情似乎并非那般，可陈子昂不觉得宋青书会胡说，其中应该另有说法才是。
掸了掸烟斗，孙思淼望向陈子昂，摆手道：“去，泡壶茶，这一觉睡的，口干舌燥！”
闻言，陈子昂也不磨叽，快速小跑到后厨，不多时便抱着茶壶与茶杯走了出来。
孙云熙似乎还在气头上，对于陈子昂递过来的茶水那是丝毫不理。
少年有些迷茫，给孙思淼倒了杯茶水后便坐在石凳上静等解惑。
轻抿一口热茶，孙思淼坐起身子，望着一旁的陈子昂，说道：“长平末年的宫变南书院有所牵扯，可以说是茅无青一人之错......”
茅无青？
想是昔年南书院的院长，陈子昂这般思虑。
放下茶杯，孙思淼继续说道：“一院之长散道，半数师生死尽，一夜之间，化为一座落寞之院。可书院落魄，终究是未有除名，为何不能报考？”
陈子昂一愣，思虑一番，问道：“那这么多年，有人报考吗？”
“想是没有......”
陈子昂神色有些复杂，可就在此时，孙思淼冷笑一声，沉声道：“甲子年华，弹指之间，难道你陈子昂就不成成为这数十年以来的先例嘛！”
一语中的，陈子昂有些激动，半晌后，他笑了笑，道：“当是如此......”
......
从医馆出来的时候，天边已有一抹橙红。
回到内城，陈子昂一路向南，打算如孙前辈所言的那般，去南书院瞅瞅。
南书院坐落在夕水街上，兴许是因为书院落魄的原因，明明到了接近晚间，长街之上却是鲜有人在。
许多店铺年久失修，关门的不在少数，至于尚且还在坚持开店的门面，破旧已是主基调。
行走在长街之上，陈子昂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内城的长街，此番情景，与外城有何区别？
不需问路，陈子昂一路向前，于长街中段停下，转身看向旁边。
牌匾金漆黯淡，门外石狮残缺严重，偌大的实木院门，更是破败不堪。
望着眼前的一幕，陈子昂有些感叹，当真是落魄无比。
一脚踩上，石阶之上积满的灰尘飘扬。陈子昂伸手捂住口鼻，向前走去，推开院门，“吱呀”声不止，有些刺耳。
灰尘落下，沾染白衣，陈子昂侧身向前，走入书院。
虽然落魄，可好歹是昔年的四书院。缓步行入，陈子昂望着极为宏伟的书院，有些愣神。
宫殿楼阁之属，不在少数，许多建筑纵使年事已久，可单看轮廓与装潢，便能感受到昔年南书院之辉煌。
院中有些黯淡，陈子昂向前走去，让他奇怪的是，明明书院已经荒芜，可院中杂物并不多，与门外之景比起来，简直就是无比干净，莫非还有人在？
路过书院神秀大殿，陈子昂望了几眼便继续向前走去。一路之上，建筑极多，鳞次栉比，颇为雄伟。
书院极大，走了许久都未曾看见一人，正当陈子昂打算放弃寻人之时，“沙沙”声响起，不绝于耳。
少年面露喜色，似乎是扫地之声。
循声觅迹，陈子昂来到一处院落之外，假山坐落于院落之中，水声潺潺，有些悦耳。
中有屋舍灯火通明，炊烟袅袅，颇有生气。
向内望去，一位布衣老者手持扫帚，低头扫地，极为认真。
夜幕临近之下，此处景观，独一。
想是书院中的人员，陈子昂没有犹豫，缓步走进院落之中，于老者身前十米停下脚步，向其作揖行礼，轻声说道：“老先生，我是来报考南书院的......”
低头扫地的老人缓缓抬起脑袋，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陈子昂，有些愣神。
想是在此多年，许久未曾见有人来了。
望着老人迷茫的面容，陈子昂赶忙重复道：“老先生，我是来报考南书院的，请问......应该在哪儿登记呢？”
说这话时，陈子昂也是有些心虚，毕竟如此景象，怕是只有老人一人在此，那么能不能报考都是个问题。
仔细听清言语之后，老人朝着陈子昂微微一笑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与嘴，摇了摇手。
陈子昂一愣，很快回过神来，从斩月中拿出纸笔，在纸上写下来此原因，递交到老人面前。
借着屋舍内的灯火，老人微眯眼睛，待得看清楚后，他灿烂一笑，点了点头，伸手问陈子昂要过毛笔，在上面写道：“你可能要等一会儿，我需要先把地扫干净......”
没有拒绝，陈子昂颇为欣喜，他点了点头，四处观望一番，见角落还有一扫帚，便小跑前去，拿起扫帚，对着老人比划。
大概的意思便是我帮您扫！
对此老人欣然接受，笑的慈祥。
院子不算太大，有了陈子昂的帮助，清扫的异常快速与干净。
休憩时间，陈子昂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，老人沏好茶水，同陈子昂共饮。
良久，天色彻底暗沉下来，在老人的带领之下，陈子昂离开的院落。
在书院中行进，老人对于其中极为熟悉，转来转去，绕来绕去，险些给陈子昂绕昏。
好在没走多久，便来到一处湖泊旁边。
湖面之上落叶飘散，随风到处漂流。一条石道从岸边直通湖心，借着细微的月光，陈子昂这才看清湖中有座高塔，高耸无比，宽宏且雄伟。
老人打着油灯，走在前方，示意止步发呆的陈子昂跟上自己。后者回过神来，赶忙小跑跟上，与老人并肩而行。
远观看不真切，行至高塔之下，陈子昂顿觉感觉明显。
塔有七层，比起方才进来所看见的神秀殿有过而无不及。
每一层上皆有题字，奈何年代过久，而今又是夜幕，难以看真切。
老人缓步上前，拿出一串钥匙，借着油灯的光亮，打开塔门之上挂着的大锁，旋即推门而入。
随同老人走进，只见其走到一层一处角落，在木墙之上使劲儿一推。刹那之间，塔中异象横生，原本昏暗的塔内从下往上，螺旋环绕墙壁，竟是逐渐明亮起来，一层接着一层颇为壮观。
陈子昂环视四周，定睛一看，这才发现那塔内墙壁之上，竟是镶嵌着一颗颗炫彩夺目的夜明珠，大小不一，但极为震撼绚丽。
明亮之下，陈子昂这才看清高塔之内是何。
宽阔的空间被书架占满，比人还高的檀木书架之上，那是数不清的书籍。材质古老，想来其中不乏年代久远的古书。
望着眼前的一切，陈子昂不禁痴了，此等壮观之景，桃花岛佘府的藏书阁犹有不及。
立于塔中，陈子昂向上望去，与一层无甚差异，几乎都是藏书，七层之多，怕是有万余本。
见此情形，陈子昂不禁有些感慨，无论是这满壁夜明宝珠，亦或是这上万藏书，无一不在彰显着当年南书院之繁盛。
仅观此，陈子昂都能想象到昔年盛景。
一朝一夕，落魄至此。
这座偌大的书院，实在是可惜。
正思虑间，老人不知何时从哪里拿出一本厚册，将其递给了陈子昂。
后者有些迷茫，双手接过，“这是？”
老人作势翻页，陈子昂便照做翻开。仅仅看了几页，他便神色震惊，难以置信的望着老人，这本厚册，乃是南书院的记名册。
招生报考，录取之人，需记载入册。
如此厚度，怕是有记载书院数代学子之名。
陈子昂双手有些颤抖，此等重要之物，现在就在自己的手中。
他看着老人，神情复杂。
这位究竟是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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