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语落入耳中，柳之首已是满脸怒容，周身气势陡然而起，双拳紧握，便要扑出。
见此，陈子昂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小屁孩儿，轻声说道：“大唐律法第十七条，未经允许，私闯民宅闹事儿者，一律按照劫掠判处，处以三十大杖，压至地牢，刺字“黜”，怎么，你想试试？”
陈子昂自岿然不动，神色淡漠。
闻言，柳之首望着面前的陈子昂，冷笑道：“井底之蛙，不知世界之大，你觉着我柳之首需要怕这些吗？”
确实，一位皇亲国戚，且被寄予厚望的少年才俊，府衙敢打吗？
望着态度强硬，甚至是极为嚣张的柳之首，陈子昂冷笑道：“确实，长安城太多的纨绔子弟，如此猖狂蔑视律法的人多了，那么也就不好惩罚了，可以说你们算是将“法不责众”这个词诠释到了极致！”
“可大唐律法，岂是你们随意能够蔑视的？”陈子昂上前走去，缓步行至柳之首的面前，俯视着他，沉声说道：“武帝始初，文帝完善，两代传承，如今就被你们这些人肆意践踏，将前人之心血付诸东流，无非是以权势压人，有何自傲之处？”
昂首挺胸，陈子昂气势猛然升起，肃穆道：“你大可试一试，也大可猜一猜我陈子昂敢不敢同你斗到底，纵使你权势滔天，也莫要忘了民为本之说，权势再大能大得过民生吗？”
柳之首再难忍受，猛然一拳递出，直取陈子昂的面门。
陈子昂一手握住柳之首的拳头，劲力极大，让其难以动弹。
柳之首竭力挣脱，却发现如陷入泥潭一般难以抽手，旋即左拳递出，下勾向陈子昂的下颚，拳罡萦绕，势头极盛。
望着这连环攻势，陈子昂不慌不忙的翻转手肘，柳之首被迫扭转身体，面色痛苦。钳制其虎口，陈子昂一脚踹在柳之首的屁股上，后者直接跪地，再难动弹。
羞耻，愤怒，杀意皆是从柳之首的心口涌起，他侧目望向陈子昂，沉声喊道：“你敢如此对我，不怕我姑姑杀你全家！”
闻言，陈子昂冷笑一声，“独身一人，哪儿来的家？全家？如今有的就是我那去世的祖母，你柳家是打算上我桃花岛，在我祖母坟前闹事儿嘛！开国功臣，国士无双，什么时候大唐变成了黄齿小儿胆敢忤逆前人之地，凭你此番话语，谁杀谁，你掂量过吗？”
三寸之舌，强于百万雄师，莫过于此。
柳之首不再言语，怒目而视。
陈子昂冷哼一声，甩开柳之首的胳膊，转身离去。
摆脱束缚的一瞬间，早已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柳之首踏地冲出，使出全身气力打出一拳，直向陈子昂的后脑，此刻也不管是不是光明磊落，少年心中所想，只是给眼前这家伙一点儿教训！
拔地而起，速度极快，百目之下，人群反应极慢。
就在拳将至时，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：“小心！”
话音刚落，却见背身的陈子昂猛然转身，右拳收于腰间，转身一步向前，马步冲拳，沉重且大力的打在柳之首的腹部。
拳罡肆虐而去，劲头十足。
柳之首顿觉胃里翻江倒海，喉头有些腥甜，整个人倒飞出去。人群迅速闪开，后者直接撞倒一堵围墙，落在地上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，颇为狼狈。
望着眼前一幕，众人都是极为震惊，那陈子昂真就这般出拳了？
缓缓收势，陈子昂拢袖而立，看向倒地的柳之首，淡淡的说道：“或许你天赋确实很高，可对于如今的我而言，也就那般，记着回去告诉你后头的人，下次找个能打的，而不是随意派个小孩儿过来……”
甩袖而去，在踏入院门之时，陈子昂扭头说道：“对了，别忘了修门，否则我便找天机处与你说事儿……”
话落，陈子昂就此离去，身影消失。
人们震惊到无以复加，一时间竟都是忘了那躺在废墟中的柳之首。
……
回到书院内后，陈子昂顺着石道而走，身形有些飘然。
还未走几步，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，“没看出来啊，你还有点儿本事……”
一身红衣的白书韵靠在红墙边，仿佛要与其融为一体。
望着少女，陈子昂苦笑着摇了摇头，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，脸色苍白。
见此，白书韵一愣，刚想伸出去的手却是缩了回来，旋即问道：“你咋了？”
陈子昂长出口气，回应道：“险些栽在那小屁孩儿的手里，当真是危险至极……”
闻言，白书韵满脸疑惑的看着陈子昂，不禁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盘膝而坐，陈子昂说道：“我那一拳，是全力的一拳，一拳下去，自然没什么气力了，话说，有水没有？”
白书韵摇了摇头，从书楼下面跑下来看戏太急，自己也有些后悔没带吃食。
陈子昂无奈叹气，朝着墙壁靠去，就此休憩。
“你意思你打不过那柳之首？”
白书韵问道。
陈子昂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好歹是一位人称的修道材料，我这个半途入门的家伙，纵使得了不少优势，可能有多厉害？若是正面抗衡，也就是光明正大的道战，我与那柳之首的胜负三七开，我三，他七……”
“啊？”
白书韵有些迷茫，方才光顾着看戏了，对于这些她还真没注意。如今仔细一想，那柳之首的气息确实比陈子昂强上许多，因此这话说的倒是无差。
“很惊讶吗？”
白书韵点了点头，开口说道：“可刚才……”
“起初我便用不以为意的态度使得那柳之首心境逐渐变化，随后再以势压人，让他愤怒恼火，虽出一拳，可破绽百出，极好钳制……”仰头望向天空，陈子昂继续说道：“以灵气封堵那家伙的几大穴窍，使其难以抵抗，其实若是他静下心来，以灵力与我对抗，很快便能挣脱束缚，可我那一脚，让他乱了心……”
“如此一来，事情走向便极为顺畅，逼他出那一拳，我再出其不意打出全力一拳，既攻人，也攻心……”
陈子昂笑了笑，说道：“到底是个小孩儿……”
望着靠在墙壁上的陈子昂，白书韵有些愣神，不知不觉中，已是盯着前者许久。
侧了侧身子，陈子昂轻声问道：“看我作甚？”
白书韵扭过头去，毫不在意的说道：“只是觉着你和我爹很像......”
陈子昂有些尴尬，这算什么？
双手负后，白书韵低头踢开一颗石子儿，问道：“敢情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小屁孩儿是谁？”
陈子昂点了点头，他不仅仅是知道，更是猜到了香妃想要做何！
无非是以一个孩童当作先锋，赌自己敢不敢动手教训，若是打了，那么自然有找事儿的可能，可陈子昂偏偏不想如她所愿。因此之前所有的言语与谋划，都在为最后一拳做铺垫。理法相并，费尽口舌，便是不让对方占据舆论优势，如此一来，尽管自己动手打人了，可道理站在自己这边。况且搬出文武二帝所定的大唐律法，此后就算香妃想要以此做文章也要掂量掂量，什么该说，什么又不该说。其想要的结果无非那么几个，对于陈子昂而言，一眼观之，堵其路途，又能掀起什么风浪？
“那你还装作不认识？”
白书韵自然想不到这些，因此与其言说也没有什么必要，陈子昂甩了甩袖袍，回应道：“干嘛要跟着他说的走，少年心气，傲气无比，无非是想借我之口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，我偏偏不如他意，能奈我何？”
白书韵有些无言以对。
休憩许久，陈子昂起身拍了拍衣袍，旋即转身离去，心情大好，道：“吃饭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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