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世界没有谁能救得了你,除非是你自己。”
“我们都是女人。”张韵龄脸上耷拉的皱纹随着面上的表情而牵动,“今天你在这里虽然帮助了她们,可也是治标不治本,动摇不了其中的根本。”
裴繁立刻心有所感应,“您是想让我为她们再进一步的做些什么?”
张韵龄没有回答,她静静的倚靠在竹制凉椅上两眼发困,眼皮慢慢的阖上了。
裴繁见张韵龄老人正在休息,也不好多呆下去打扰。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混乱的桌面,随即轻手轻脚的收拢铁栅栏,退了出去。
老人到底是什么意思?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呢?
裴繁一边走着路回去,心里正在思考:她既然选择跟自己说这么多的事情,又留下了一句充满暗示的话,难道是觉得这会是她所能干出来的事吗?
以她自己所能干出的事情,去改变这个村子女人的命运。
搀扶个老人回家,裴繁肩膀上无形多了个重担。
“今天的课程就上到这里,大家以上练习的步骤都记住了吗?”
“记住了。”妇女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。
“那好,那我们就解散吧,正好现在也差不多到点吃饭了。”裴繁看了眼手机,笑着说道。
妇女们脸上挂着获得知识后喜悦洋溢的笑容,她们互相搭把手,很快便将刚才学习时产生的垃圾处理掉,连墙上看不清字的黑板也焕然一新。
这时,教室的门被人暴力一踹,直接给干报废了。门板就这么直面的拍打在地面上,掀起浓厚灰尘,呛得让人直不起腰。
“好你个吴小妹,平时是我太惯着你了?你如今翅膀硬了是吧?现在都几点了?老子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,我还娶你有什么用?干脆休了你算了!”
谢让苗的父亲今天提前下工回家,一摸厨房的灶台都是冷的,他便知道自己家那婆娘又跑出去和别的biaozi一起谈天说地了。
谢让苗的母亲一下子“刷”的一声就红了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被丈夫毫不留情的叫骂,她心中难堪又羞耻。
“这不就准备回去煮吗?你也没告诉我…今天会提前回家…那现在知道了,我马上就会去…”
谢让苗的母亲唯唯诺诺的跟自己的丈夫解释,乞求他别再说出什么了,给她在旁人面前留点尊严吧!
要他特意跑过大半个村子找到人,才肯去煮,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个憨货?
谢让苗的父亲心中有股无名火正在燃烧,他瞥了一眼屋子里的人,全是同村的家庭妇女,还有…
他的眼睛全被那道漂亮的倩影所迷住了,目光紧紧的扒在裴繁身上。
这个小娘皮今天穿的这个衣服真好看,人也更加好看了。
谢让苗的父亲清了清嗓子,故意在裴繁面前逞现,以振夫纲。
“怎么?现在才知道去煮?”谢让苗的父亲凶神恶煞,他举起蒲扇大的双手:“已经晚了。”
清脆响亮的耳光在教室里响起,谢让苗的父亲为了让裴繁知道他的男子气概,下手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,甚至还加重几分。
吴小妹的右脸被他扇的红肿带血,耳朵一直在嗡嗡鸣叫,听不清外界的声音。
女人狼狈不堪的趴倒在地上,泪水随着被锐利指甲刮蹭的下眼角,一颗颗滴落在地上。
教室里传来女人“呜呜”低声抽泣的声音,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。
同村妇女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心中纵然可怜吴小妹万分,也只能停在原地无声为她祈祷。
这场家暴,将不知道持续到什么时候,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证者。
谢让苗的父亲见妻子被他打了一巴掌后老实了不少,他嘴角上扬,刚想和裴凡繁搭话。
结果,他一转过头,被一个重物袭击的头朝下直接倒去。
裴繁出手了。
她终于明白张韵龄的苦口用心,也明白此举的用意。
如果一个人遭人迫害,其他人眼睁睁的在原地上看着不还手,那就是帮凶。
单枪匹马,何以撼动百万大军?
她们不懂自救,不懂团结,只能委屈的服从在丈夫的淫威下一年又一年。
一种无力的悲凉感席卷了全身的感知,每个细胞都在嚷嚷着反抗!
裴繁拎起谢让苗父亲的衣领,左右开弓。他打了自己的妻子一巴掌,那裴繁就还他十巴掌。
十巴掌过后,男人鼻青脸肿,他口中混合着什么含糊不清,疼的只能哼哼出声。
打完之后,裴繁嫌脏的将谢让苗的父亲丢在地上。男人在地上扭曲的痛苦呻吟,再也没有力气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了。
裴繁将吴小妹从地面上拉了起来,仔细端详她脸上的伤口,确认是没什么大碍之后,她难得严肃认真的对众人开口。
“如果刚才不是我出手,你们是打算在这里看戏吗?”
“我…”
“这…”
“别人家的…”
众妇女们眼神闪烁,她们蠕动着嘴唇想要发声,却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。
“别人家的事情,你让我们怎么插手嘛?”有个年纪大的的妇女撇了撇嘴,大抵是对裴繁多管闲事指责她们的情绪不满。
“那如果今天躺在地上的人是你,你是不是也希望我们就站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你被打?”
裴繁直截了当,将这个问题反问回她。
“这…这…这…”那个妇女语塞了,她脸都憋红了,都想不出反驳的词。
如果地上躺着那个人是我,我会希望自己得到别人的拯救。
这是人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。
谁会想自己一个人在困境的状态下,还孤苦无依呢?
“可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呀…”有个妇女弱弱的发言,“谁家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?等老了就好了……”
老了,他就打不动了。
所以现在多挨点打也没什么,等老了就能少挨打了。
不是女人们不想为自己的同伴出头,而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。
她们都还没有觉醒团结意识。
裴繁的话掷地有声,她庄重的告诉现场的所有女人:“你们的每一次沉默默许,每一次的顺从咬牙,都是在纵容恶的发生。当你们凝视深渊的时候,深渊也在凝视着你。”
妇女还想再说些什么,她微翕张嘴唇:“可是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有什么用呢?下次还会发生的。你不在,我们也还是会被挨打。”
有什么用呢?我为什么要去做?
裴繁同时也在问着自己,她给出了答案回应着众人。
“今日我若冷眼旁观,他日祸临己身,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。”
“今天你受难,我为你伸出援手。他日我惨遭不幸,也同样会有女性向我伸出援手,以此循环。”
“我难道没有可能会遭受这种事情吗?每个女生都有可能遭受到这种事情。今日的我,是侥幸的你。明日的我,也有可能是不幸的自己。”
“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们?”裴繁静静的说,直白的话语深入每个人的心中。
“为你,为我,为我们。”
妇女们沉默了,她们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事情上,女人们还能互帮互助。
自己都自顾不暇了,哪还有时间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啊?
但是文字发人自省,她们也不由得深想了很多。
倘若以后我被欺负的时候,村子里的姐妹都能为我撑腰,是不是家里那口子都会顾忌几分,下手也会轻一点?
如果以后我在别人受到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,也能在村子里多几个真心姐妹吧!
众人还在深思遐想,忽然门外聚集了一堆汉子,正气势汹汹的看着她们。
一看地上,哪里还有谢让苗父亲的身影?
原来他见打不过裴繁,干脆躺在地上装死。在女人们交谈之际,趁机溜出门找人来撑场面去了。
妇女们定睛一看,这不就是她们的丈夫/弟弟/父亲吗?
平日里被打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,疤痕累累的痛感令人窒息。
女人们第一反应是怯懦的后退,接着是双手抱臂,以获得自身的安全感。
女人们步步紧退,男人们逐步逼近。
其中有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鹰眼如炬,一把揪出了藏在人群中的妻子。
“还在这里干嘛?还不快跟我回去!家里的娃儿接了吗?衣服洗了吗?饭做了吗?老人侍奉了吗?我的洗脚水你热好了吗?”
“还没…”女人胆小如鼠,怯生生的回答道。
“啥都没有…你在这里干嘛!我允许你离开家了吗!!!”
男人一声暴喝,卯足了劲就想冲一巴掌面前的妻子,被人给用掉在地上的电热水壶打掉了。
他抬眼一看,原来是谢家男人那jianhuo。
吴小妹自己淋过了雨,被别人撑了伞。现在她觉醒了,就不能对这些事情麻木无动于衷。
“好啊!”男人冷笑了一下,“那你们两个一起上吧,我倒要看看你们的下场是什么!”
话音刚落,眼前目光所及的农村妇女通通站了出来,将那个柔弱的女人护在身后。
她们紧紧地抿着唇,身体很诚实的透露出来内心的焦灼不安,但还是选择挺身而出。
吴小妹踉跄着脚步,站到女人们的面前,朝着面前的男人冷漠说道:“我们不是你们随意泄愤的工具,我们是活生生的人!”
“你们要是想再拿她出气,先踏过我的身躯吧。”
其他的妇女被吴小妹所感动,纷纷开口道:
“先踏过我们的身躯!”
“我们不会再任由你们欺负!”
“就是…我没在家煮饭,难道你在家不会煮吗?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我一双手来干?!”
“以为在外面赚几个臭钱就了不起,换了老娘出去一样能赚…”
“只会窝里横的男人,我呸!”
“长得油腻又花心,我多看你一眼,我都觉得恶心。”
男人们破防了,他们气的跳脚,怒不可揭的就要上前开打。
女人们也不逞多让,她们从教室里捡起长凳和废弃的戒尺,握在手心准备应战。
最后,两边阵仗实在是太大了,惊动了村长。
村长出面调停了这次纷争,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。但是从今以后,女人们再也不会惧怕来自男权的力量,力争平等。
外面传来男女声交斥的嘈杂声,张韵龄老人在家里缓缓抬起眼眸,淡淡一笑。
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,但是集体团结的力量是巨大的。
她继续阖上眼睛,真的沉甸甸的睡了过去。
这次希望小学之旅圆满完成,彻底打响了裴繁支援不发达地区女性健康卫生的第一枪。
而支援活动的行为被当地媒体发布在网上,引起了广大女性的注意。
她们纷纷自发的捐助钱款成为基金会,同样为了偏远地区以及困难家庭提供生活用品。
裴繁迅速获得了大量女性粉丝的支持,栗氏公司所销售的物品和商场的展品被人们报复性抢购,通通洗劫一空。
栗氏的股价蹭蹭上涨,达到今年年度的小高峰,股东们都乐呵呵的支持着裴繁的事业做大做强。
裴繁后续又接着抽出时间去了几趟希望小学,里面来了月经的女孩子们都在用着派发的卫生巾,而还没有发育的女孩子们则在书包里备着,以免自己和他人的不时之需。
村子里的女人们团结起来,再也不畏惧其他人的力量。
她们越被打压越激昂,已经在外面接了活,学习编制竹制品,在空闲时间赚点零花钱,补贴自己。
之前是她们太善良了,总是想着省钱给别人花。可如今不一样了,她们要为自己而活,自己也要赚钱享受一把。
裴繁坐着车子里准备回城,窗外是耀眼的太阳,刺的她几乎双眼都睁不开了。
她把车窗摇上一点,总算好受了些。遥望远处的麦田,三五个小孩在田埂上肆意追逐大闹,开怀大笑。
看到此景,她忽然怀念起来上个世界的朋友。
徐娣来、金融蓉、岑巧巧、岑英柔,不知道她们现在还好吗?她们之间教书育人的事业还好吗?
微风袭来,吹拂人的细腻感知。助理开了空调,裴繁也随即摇上车窗。
就这样吧,永远前进,永远呐喊,永远都不要停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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