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是二月初从家里出发的,现在往回的走的时候都快一个月了。
庄可卿坐在骡车上,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松陵镇的轮廓,便觉一股熟悉又安稳的感觉涌入心头。
终于回来了!
这段日子只有她和沈凌两人,表面上她虽是游刃有余,但其实每日琢磨饮食,打理杂事,都是挂着些紧张和担忧在身上的。
沈凌抬头看了看远处。
已经快要傍晚了,远处红霞漫天,云朵被落日的余晖映照成热烈火红的色彩,明天会是个晴天。
“可儿,今晚在松陵镇歇一日。”
沈凌回头,对车上的庄可卿说道。
他们回来赶路赶的急,曾经还有次晚上没进得镇子,硬是在城外将就了一宿。
他是男子,扛的住,但可儿却是受罪了。
进了镇子,随便找了家客栈入住,又去叫了外头摆食摊的送了两碗羊肉汤粉,热腾腾的吃了后,庄可卿才有种回了家的感觉。
这外头虽然繁华,可再好,也比不得自己熟悉的地方。
第二日大早,两人一刻都不耽误,只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带着,就往二李村赶去。
快到午时,两人一车也就进了村。
一个月未回,村里的麦苗又蹿上了三四寸去,从远了看,一副欣欣向荣之相。
零星的村民弯腰在田里忙活,间或起身望远,是一下就看到了回村的两人。
“哎?王大你瞅,那可是庄家丫头和沈小郎?”
王大家里的旱地靠在村子的边缘,他每日都是村里最早了出门,最晚的回家的,是以现在大部分村民都回去吃午食的情况下,他还在田里忙活。
听了隔壁田里的刘癞子搭话,王大也直起身来往村里的土路上看。
果然有辆骡车远远的从村头进来了,瞧那拉车骡子的精神气,一看就知道是庄家的。
真是庄家丫头回来了!
他们小两口出发的时候,村里人都还在看酒坊热闹呢,等都回了村才知道他们已经往府县去应试了。
王大当时懊恼不已,要是他提前得了信,少不得得给准备些干粮物事的,就是送了他们去松陵镇也行啊。
眼见这骡车越来越近,王大直接扔了手里拔了的杂草,越过田埂,往了路上去。
“庄丫头,沈小郎,你们回来了!”
乡音热情,庄可卿坐在车上,也看到了迎着他们来的王大。
“王大叔,都午时了,您怎的还在忙呢!”
“丫头,这还多亏你的福了!”王大走到近前,憨实汉子早没了之前因为无钱给女儿看病时的窘迫,反而浑身透着真诚与希望,“如今我被酒坊招去,下午要去做活咧!”
原来酒坊已经开工啦,五福记动作够快的,要是没记错了,他们出发的时候,这酒坊可还没建呢!
同王大寒暄两句,庄可卿急了回去见娘,便同对方告别,待到她和沈凌二人到家,村民们是已经都知道他们回来的事了。
“王老大,你可问了,沈小郎是中还没中呐?”
村民们聚了一起,都在抢着问王大。
“这、这我倒忘了问,光顾了说酒坊的事了。”
旁边刘癞子打趣道,“他哪里想的起来问句沈小郎,光在那儿炫耀自己进酒坊的事呢!”
这话一出,周围人都是笑,王大挠头,颇为难堪。
自己当时脑子怎的卡壳了,就是没得问句沈小郎了,哎。
村民们没问出个东西来,心中虽是好奇,可也不敢就这么上门去打听。
那万一要是没中,岂不是给人难看了?
过两天,过两天再说,看有没有人先去打听。
而大杏村的赵秀才,反倒比二李村的村民还要早知道沈凌通过县试的事。
他这次一共帮忙找了四个互结的考生,只一个中了,其他几个考的不尽人意,还有一个甚至第二场就被刷下来了。
前头几场没过的早早回来了,那个中了的虽是没有留在府县等消息,可也雇了报信跑腿的。
人家到底是吃这行饭的,两条腿跑了都是比庄可卿的骡车快多了。
“你说案首是谁?”
“夫子,您还待我再说几遍呐!”
赵秀才的学生一脸无奈,他明明是过来报告自己通过县试的好消息的,谁知夫子一句夸赞勉力的话没有,倒是直盯着他问案首的事。
他真是后悔提了这茬了。
而且这案首沈凌,到底是何方神圣了?
此时他还并不知道,南自府县的书生们竟同他有着同样的疑问。
……
在家休息了两日,庄可卿总算缓了过来,开始有空操心窑坊的事了。
她离开的时候番薯作坊虽是已经开工,也生产了不少薯渣出来,但因为天气寒冷,再加上薯酒蒸馏前还需要发酵,所以那些薯渣是早就被五福记的运到仓库储存起来,并没有进窑烘成饲料。
如今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,酿酒作坊已然开始运作,那她便可按契书所约定的,去领酒渣了。
不过这事还得请了村长出面,毕竟这契约可是跟了二李村签的。
一早的,庄可卿就同娘和沈凌打了招呼,自己独自一人去了村长家。
“村长爷爷。”
村长坐在堂屋的凳子上,笑眯眯的从头到脚的打量庄可卿。
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!”
小姑娘一月未见,变化大的很,许是去了繁华府县的缘故,瞧着气质都与从前有这些许不同。
“庄丫头,你可是不知,公爹这个月也不知唠叨了你多少回了,就是气你出发都不同他说一声呢。”
李由媳妇林氏泡了粗茶端来,放下的同时还不忘打趣下村长。
“可你看公爹现在见了你,哪还有丁点儿的气闷了,是高兴了都来不及的。”
庄可卿不好意思的喝了口茶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。
她当初离开的时候,除了自家人,是谁都没通知,就是怕了村民们太热情,到时候搞个十八相送,泪洒村头的就尴尬了。
她可还是记得当初欢迎五福记东家时,村里搞的那一套呢。
实在太吓人了!
“村长爷爷,前头我回来的辰光听王大叔说,如今酒坊都开工了,是真的吗?”
“那是!”
说起这个,村长李树可是来了劲,无需庄可卿再问什么细节,倒是自己说了个清清楚楚,末了还问她什么时候有空,可一起去作坊瞧瞧。
“五福记的人也愿意?”
庄可卿微微讶异。
她这酿酒的方子放在哪里都算是机密了吧,怎的对方那么大方,还能允了村长去看?
村长却是根本没想到这点,他捋了把稀疏的胡子,不停的称赞着左进的为人,一会说他没有架子,一会又说他做事实在,也不知这段时间到底被人灌了多少迷魂汤去。
村长滔滔不绝,杯中茶水很快喝了尽,林氏又添茶的功夫终于找着机会,冲着庄可卿问了嘴:“庄丫头,沈小郎这回考的如何?”
她刚刚在一边听了公爹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,可他老人家光是说了村里的事了,倒是把凌哥儿考试的事忘了一干二净。
这几日村里大伙都好奇呢,可没一个敢上门拜访的,一是人家小夫妻那么远赶回来总要休息几日,二是万一没中,这上赶着去问,岂不是戳人伤疤?
村长啪的一拍大腿。
是啊!他怎的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!
“丫头,快说说,沈凌,是中还是没中了?”
“中拉!”
庄可卿也不卖关子,笑眯眯的答了。
这个好消息她憋了好久了,就等着人来问呢,谁知道这二李村的大伙都这么能沉的住气,这几日倒真的没一个来八卦的。
就连隔壁李婶都只是串门子不问话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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