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长兴同段宏达最终领了扫茅房了惩罚,宣丙班一时之间成了州学中最大的笑柄。
“也不知这二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来,竟将夫子气成这样,秀才脸面都不给了,直接罚去扫茅厕。”
“刘兄,你这可有所不知了。”
昇甲班的书生招了招手,让人附耳过来,将那小赌/局的事说了,果然得了对方惊诧又了然的眼神。
“那倒怪不得如此了,我看罚的还是轻了,当是该逐出州学才是!”
“是也是也,我便说宣字班是没几个正经将心思放在学业上的,就算是他们这届出了小三元又当如何,同期之人如此不着调,我看也徒有虚名,必越不过我们裴兄去。”
“就看此回月考,到时学牌上能给出什么评语了。”
两个书生越走越远,后头避了不敢见人黎长兴才松了口气,从茅房后间走了出来。
说实话,被夫子罚扫茅房,他一点个不忿之心都无,反倒是感恩戴德,至少不用被逐出书院了不是。
何况一屋不扫,何以扫天下。
只不过他扫的这屋味道有点个不雅罢了。他宣丙的学生,能屈能伸,何惧这些风言风语。
但也许黎长兴真的没有些成为焦点的运气,他这扫茅厕的话题热度很快就降了下去,被另一件更加惊爆的消息取代了。
州学竟然要举行一次全院大比!
不分班级、不分年级,所有学生都能参加,其中不光考教经义、策论这些平日的课堂所学,此外还设音律、算学、射术等等,总分前五名次的获得者,还能得院长每周一次的亲自授课。
开什么玩笑,院长可是有大盛名士之称的韶伦,能得他亲授,不等同于得了名士弟子的头衔?
这如何能不让州学学子们疯狂!
“裴兄,你诗书音律无一不通,此次大比,当得夺魁啊!”
昇甲班内,一众书生围着一名气度温润的青年,语意奉承。
“各位谬赞。”
裴曲眉目清朗,身姿挺拔,气质谦和,此时并未因旁人一句恭维便面露倨傲,而是淡淡一笑,继而说道,“众位身居甲班,具是出类拔萃,现今离大比还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,相信只要愿意,大家都是有此机会,能得院长亲自教导。”
此话妥帖,众人叹服同时也有不免心生豪气。
确实,他们身在甲班,经过了四次半年大考才稳住现在席位,在州学之中已经算是顶尖一批,多少是有些傲气在身的。
在他们心中,除了本班同学堪做对手,就是宣甲班的大多数人,也是不得入眼,乙班想要赶上他们,怕是得耗费足一番精力,更勿要提丙班那些乌合之众了。
“不过裴兄,宣甲班小三元还当不可小觑,我曾有幸读过此人院试文章,其文措辞虽是朴实,可论调新颖,切入点之刁钻,实乃罕见。”
王诗文并不像其他书生一般,只知将裴曲捧高,而是颇为认真的赞了句沈凌,提醒裴曲还有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。
周遭书生听闻,不免暗自嘘了一声,深觉这人不识气氛,此时涨他人威风,灭自己志气又是何故了,谁能爱听?
“多谢王兄,你所说,我亦有此感,若有机会,我还当与之结交一番才好。”
谁想裴曲却是开口言谢,竟还说想与对方结交,众人不禁都暗自佩服。
不愧是昇甲班首席,气度胸襟不是他们这等凡人可有的。
学院举办大比的告示被张贴在州学进门的布告栏上,这几日进进出出的学生们,不管是已经瞧了几遍了,在路过的时候都还是要再凑过去看上一眼,有人甚至已经熟的都能逐句背下了,其中之一就有李守成。
他从前在淮清书院读书,哪有遇到这样有意思的事了,虽是有参加不完的文会、诗会,可与一票附庸风雅的假才子相交,哪有如今学院里同人真才实学的比拼一番有趣?
而且前五名能得院长亲授的席位,他志在必得!
但在这之前,还得先说服那位小三元同自己结成学友才是。
李守成步履匆匆,闷头进了教室,赶在铜钟敲响前半刻站在了沈案首的桌前。
沈凌正在早读。
如今庄氏豆铺生意渐好,他不舍可儿辛苦,每日寅正时刻便就起床帮忙,读书时间少了许多。但他又不想对方担心,便只能在学堂内抓紧一切时间,所以非常不喜有人打扰自己。
特别是李守成。
“沈兄,你考虑的如何了?”
李守成走的急了,气息还未喘匀,此时呼哧带喘的问出声来,形态略显狼狈。
与之相比,沈凌只是轻抬了眼帘,从书本中施舍了他一记眼神,之后薄唇微启。
“不考虑。”
周围其他书生早就暗暗注意此间情形,见沈凌又是拒绝的彻底,都是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,有几个离得远了的实在憋了不住,纷纷以拳抵嘴,闷着头发出嗤嗤笑声。
李守成其实已经有了被再次拒绝的觉悟,可他到底还是年轻,这番丢了面子,面色瞬时涨了通红,试图再说几句,劝服对方。
“沈兄想必知道,州学院长是什么样的人物,能得他亲授,该是如何难得。”
他见沈凌又埋首于书,心中更添急躁,话语间不禁渐渐失了分寸。
“州学卧虎藏龙,只昇甲班裴曲便是上届案首,素有神童称号,其他利害人物也不知凡几,我知你是三元案首,在经义、策论上自是胸有成竹,但此次大比可不光这些,我便问句,沈案首对音律、射术、算学、律学这些科目可否也是信手捏来?”
一番话又急又利,且不提沈凌,周遭刚刚看了热闹的学生都是垂下头去,不免深深思考起来。
是啊,院试虽是只考经义、策论和诗文,但君子学艺,并不只为考试,而古之六艺,自己又擅长几项?
教室中一片静默,李守成站在沈凌桌前,还待他之回复,可不巧此时铜钟敲响,夫子走了进来。
“上课时间,为何不回到自己座位?”
李守成见夫子面色不佳,颇有不甘的咬了咬牙,之后才垂头丧气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,并未注意沈凌在他说完那番话后,都未再翻动一页书册。
……
“阿凌,你回来了。”
庄可卿听到后院动静,从灶间往外一看,便正见了沈凌转身关门的身影。她欢喜的迎了上来,伸手就将青年背着的书袋取下,招呼着对方洗手吃饭。
今日对面豆酱铺的张嫂送了些小杂鱼来,说是乡下亲戚上门时带的,这小鱼放盆里养不久,便送来予她,权当尝个鲜。
于是她晚食便做了杂鱼炖锅贴面饼,里头还不忘放了几块豆腐。
豆腐吸饱了炖鱼的汤汁,又软又嫩,锅边的贴饼也是又韧又香,阿满一手一个,啃的两个肉肉的腮帮子鼓鼓的。
“可儿,这小鱼炖了味道可真不错,过两日还当给她家回礼才是。”
“知道了娘,后几日咱就得开始做豆干了,便就拎些过去,另外我们还要再抽空做些腐乳才好。”
母女二人吃着饭,讨论着铺子里的事,间或逗一逗阿满,饭桌上气氛很是轻松。
一旁沈凌惯常食之不言,但庄可卿还是敏锐的注意到他今日的心不在焉。
“阿凌,你吃呀。”
给青年夹了条鱼,又递了块饼过去,少女眼睛亮晶晶的,像只讨赏的小狗儿。
沈凌见她模样,白日里因为李守成那番话而沉闷些许的心顿时一松,面上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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