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博文在旁听了一头雾水。
这富贵公子一看就与庄姑娘很熟,甚至说是老友也不为过,只是两人坐下谈了没多久,倒又开始说起生意上的事了。
“庄姑娘,看来你与这位公子有事要谈,不若我先告辞吧。”
严博文一听人家说的内容自己好像不太该听,于是就想起身告辞。
“严公子这就要走吗?”
庄可卿站起身来,虚虚拦了,转身回了后屋,不多时拿了个小罐子出来。
“里面装的是桂花茶,也不知老爷子是否喜欢,就当是我的小小谢礼吧,还请不要嫌它简陋。”
“不敢、不敢。”
严博文双手托了罐子,又再谢了一谢,才与左进招呼一声离开。
“刚刚那位是?”
左进看人很有一套,他见这青年虽是稚嫩,可衣着举止并非寻常百姓,又看庄可卿送了他一罐茶叶致谢,当即生出点兴味。
“那是严公子,济世堂严老爷子的独孙。”
“严圣手的孙子?”
左进看着严博文离去的身影,不禁揶揄道:“严圣手杏林医家之美名远扬,就是我在京城也是时有耳闻,庄姑娘果真有些本事,到了州府不过短短几月,竟就能识得其孙,且瞧着关系还甚是不错。”
听闻这话,庄可卿一整个无语。
这左进,真当所有人都如他一般是个狐狸。
自己与严公子原先不过泛泛之交,只因豆腐之事才就多了些交集,到他口中,倒像是她心计深沉有意为之似的。
“不过是些玩笑话罢了,庄姑娘万勿当真。”
左进只不过瞧庄可卿总是老道模样,小小调侃一句,可也知万事不可逾举的道理,便微笑着浅浅一揖,告了声歉,这才正了正脸色,复又说道。
“还是谈一谈这稻花鱼的事吧。”
“此鱼肉质细腻味美,又是稻田产出,实为难得,可惜只松陵镇这一个地方,怕是吃不了这些货下去,所以以我的想法,便是寻个法子将这鱼处置了,延长些保质时间,也好方便周边的五福记一同销售。”
“姑娘可有好法子?”
“这法子是有,只看左公子是否能舍得了。”
说起正事,庄可卿一张芙蓉粉面都是严肃些许,更是引的左进好奇心顿起。
制鱼而已,有何舍不得的?
在他看来,要想鱼保存的时间长一些,无非就是拿来腌制,他已问过大掌柜,得知不过是需用些粗盐,费些人工罢了,这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花费。
“噢?还请庄姑娘细说。”
“我的想法就是腌鱼,只不过……”
“只不过?”
“只不过需用到两样物事。”
“以姑娘之意,这两样物事怕是有些难得?”
左进何等精明,他闻言而知意,心中更觉有趣。
普普通通的鱼而已,竟还得用什么贵重材料才能料理吗?
“左公子聪明,这其中一样便就是酒,而且是蒸馏酒。”
庄可卿一言而出,左进抚摸着燮石戒指的动作一顿,连他身后站着的中年男子也是身躯微微一震。
用蒸馏酒来腌鱼?
这岂不是暴殄天物!!
曾良身为五福记在州府的掌柜,自是知晓能做出豆腐这样物事的庄氏豆铺不可小看,他今日跟随东家前来,便也是想看一看这传说中的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,谁想对方不仅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,甚至还张口就劝东家以招牌佳酿来腌鱼,心中顿时就升起几分不满。
他五福记现在虽是有酿酒作坊,可产量供给京城、江南等富庶之地的都是不够,更遑论用来做这等事了!
东家定不会同意的!
曾良以为二爷定当是与自己相同的想法,可他一看青年若有所思的神情,心下一紧,便知二爷是真的就在考虑这提议了!
“东家,这!不可啊!”
曾良此时终是忍不住的开了口,他先是狠狠瞪了眼庄可卿,才又躬身,言辞恳切地劝说:“二爷,酒这一物本就昂贵,更何况我们五福记所酿的酒?便在州府也是千金难买。”
“此等佳酿,怎可用在、用在制鱼一事上啊!”
相较于掌柜的急切,左进则是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,显然并不将他所说之话放在心上。
“你倒先不必着急,且听听庄姑娘是如何说罢。”
曾良不过是五福记的普通掌柜而已,并不知晓这所谓佳酿只是红薯制的酒罢了,只因工艺不同,所以才能有与其他酒截然不同的口感与风味,而如今市面上“玉瑶”难得,也只是他有意控制产量所致。
物以稀才为贵,这点道理,他左进可是理解的透透的。
“左公子好定力。”
庄可卿嘴角一翘,心下也不禁佩服起左进的心境来。
这到底是对她太过有信心呢,亦或是过于自信呢,竟在听她说出这法子都面不改色的。
“酒之一物、杀虫除秽,去腥增香,用它腌制过的鱼,自会带有股醇香,更可使肉质紧实柔韧,再加上花椒的微麻香气,不仅味道难得,口感更是奇特。”
“若是不信,我们试试便知。”
庄可卿一口气说完,之后只是浅浅笑着,一双眉眼微微弯起,倒似只是闲话家常一般。
“还要用到花椒?!”
曾良差点一口气没上的来。
花椒从西边而来,虽说不是价比千金之物,可也算是难得,一两都也要二两银了,再若是那胡商漫天喊价,就是三、四两银都不一定能换来一两花椒!
这哪里是腌鱼,根本就是把银子往水里扔!
曾良急是的头顶都要冒出火星子了。
不行、千万不可让二爷同意这事!
“二爷!”
“勿要无礼。”
左进抬了一手,直接制止了掌柜接下来的无数劝诫之语,敛下眼睫,沉默不言。
酒、好办,花椒,也不是难事,只是如此一来,这稻鱼身价飙升,到底该由谁来买账?
在商言商,他身为五福记东家,当然不会坐看生意赔本,只是这其中如何操作,倒还需再细细想一想。
青年眉头微蹙,骨节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木质桌面,若有所思。
庄可卿也不打扰,只静静为其续上一泡桂花茶。
袅袅白雾升起,清幽甜香隐隐,一时间,不止左进,就是曾良都渐渐沉静下心来。
良久之后,青年端起茶杯,饮尽其中最后一口茶水,才又疏朗了眉眼,笑道抱歉。
“今日本只是想要探访友人,谁想倒又来麻烦了庄姑娘。”
“左公子客气。”
“那便先就告辞,若是稻鱼一事还有不解,这些时日,当还是要随时上门请教的。”
“请教倒也不必。”
庄可卿抿唇一笑,她同左进合作多次,也算是颇为愉快的,更不消说此次他主动收购了二李村的稻鱼,免了村民卖鱼的辛苦。
既如此,那她再就点上一点,又是有何不可呢?
以左进的头脑,必是能想通其中关节。
“不知左公子可知,为何二李村要养这稻鱼?”
青年如何不知这姑娘每一句话都是有些深意的,当即心有领会,便就追问,“为何?”
“稻鱼可灭虫害,亦可肥田增产,仅于稻谷生长就是百利无害,更何况其本身也是产出。”
“小女子如此解释,左公子可明白了?”
曾良在旁听的一头雾水。
说料理稻鱼便就料理稻鱼,如何又讲起稻鱼由来了,这姑娘所言,好生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可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,左进却是瞳孔一缩,心下大震。
他明白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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