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欧阳剑离去之时,完颜于珍立在窗前,忽然觉得脸上一片凉意,用手一摸,原来是泪水打湿了双眼。
父汗,完颜越在她的记忆里从草原的尽头走来,他一张草原人独有的阔脸庞,如鹰一般的眼睛,虎背熊腰,笑声爽朗。
从小时候起,她就经常盼着父汗能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,高高地将自己举至空中,因为他经常看到父汗将姐姐和哥哥们举起,而她只有在一旁偷看的份。
然而幻想总归是幻想,永远不会实现,她的幻想一年年破灭,最后母妃去世时,她终于明白,那是不可能的,因为母妃去世父汗几乎就没出现,那种冷酷的人怎么会想起她呢?
或许她已经忘记她了吧?直到赵国要求和亲,立她为皇后,那时候完颜越才想起了自己。
当完颜越听到赵国要与金国的珍公主完颜于珍和亲之时,恐怕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金国还存在着这么一位公主吧。
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大妃脸上的轻蔑表情,嗤笑她和她的母亲一样,天生的狐媚,仅几面之缘就把赵国的皇帝勾引到手,只是天生的妖女。
大妃的态度她完颜于珍并不在意,因为自己和她没有半点的关系,可是作为父汗完颜越,竟然对大妃听之任之,那么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在自己的妃子面前大气不敢出,唯唯诺诺,摇头低尾,她看到,都觉得令人耻笑。
母妃就是牺牲在父汗的软弱无能中的,尽管父汗生得虎背熊腰,天生神力,听他们说年轻时父亲曾经叱咤风云,可是为何却在大妃面前如此不堪,完全没有一个君主的样子。
这时冷风吹起,摇得窗外的树叶簌簌作响,不知何处传来阵阵呜咽,细细听去,似女人的低低的呜咽,又仿佛是冷风吹过树枝的声音。
夜,也是如此的不平静,似她现在起伏不定的心。
往事不堪回首,终有再多的伤心与无奈,都已随着时间而远去,无法再追寻,只能在夜深人静的夜晚,午夜梦回时,再次经历一番那些牵动心肠的苦与痛。
完颜于珍决定不再去想,既然父汗视自己为他的一枚棋子,那么这等的父女亲情还有什么可流恋的,忘却了吧,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轻抬丝履,复又合衣上床,阵阵的冷意促使完颜于珍将锦被如数盖上,朦朦胧胧地睡去。
清澈如镜的蓝天下,母妃一袭白裙,仿佛是从蓝天上飘下的仙子,立在大朵大朵的格桑花面前,冲她招手微笑。
完颜于珍高兴极了,没想到竟然能看到母亲,她笑着跑了过去,可是母妃却好似离她永远有那么一步的距离,她怎么也无法越过去。
“珍儿,珍儿,母妃想你啊,你要好好的过啊,千万不要学母妃啊--”母妃站在花前冲她大声地说。
风突然变得大了起来,刚才还一碧万倾的天空,刹那间乌云密布,黑压压的不断密集,母妃依旧喊着什么,但是风声太大了,将母妃的声音夹杂其中,变成一团呜咽,索绕在空气之中。
她不顾草原上的荆棘,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其中,鞋袜都被挂破了,脚上渗出了血滴,但是她浑然不知,依旧朝着母妃走去。
可是那道屏障依旧存在,她根本无法靠近正冲着她说着什么的母妃,最后,她泄气地立在草地上,而面前的母亲则站在大朵的格桑花面前,背后是乌云密布的天空……忽然一切都变了模样,自己不知何时已立在阳光之中,而母妃则被身后的乌云狂风卷集起来,渐渐飘远……完颜于珍绝望地哭了起来,她朝着那团乌云奔跑而去,可是乌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,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母妃消逝在蓝天的尽头。
“母妃,不要走,不要!珍儿想你,珍儿想你呵,母妃--”她惊叫着坐了起来,一摸脸上全是冰冷的泪水。
完颜于珍抚着胸口,睡意全无,她抬头望了望窗外,发现还是漆黑一片,却原来是梦一场,如果母妃当年没有去世,该有多好,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,形单影支,**无依。
复又躺下,感觉枕上一片凉意,用手一摸,湿漉漉的一片,真不知是自己的泪水还是汗水。
她这几日总爱做梦,一做梦就要梦到母妃,自从嫁到这赵国,有多久没去母妃的坟前了,出嫁前去过一次,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,想到这里,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包袱内曾经带来的母妃坟前的黄土,于是她顾不得夜晚的寒意,披衣起身。
烛光下,她点燃了几枝香,插在带来的黄土之中,跪拜磕头。
完颜于珍双手合十,表情虔诚,她祝愿母妃在遥远的天上,幸福快乐,也希望母妃能够保佑自己,事事顺心。
香雾缭绕,清香迷漫,完颜于珍双手紧紧抱着那抔黄土,泪如雨下……第二天,当雪儿推门而进时,一眼瞧见蜷缩在床角的完颜于珍,不由得心疼起来,赶紧将其扶起坐在床上,并且拿起一件夹袄给她披上。
“皇后娘娘,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,这地上多凉啊,也不怕冰坏了自己的身子。”边说边打来热水,替完颜于珍擦拭着脸庞。
完颜于珍有气无力地望着雪儿摇了摇头,“雪儿,你不懂得,你不知道,现在本宫觉得这宫殿就像是一座牢房,他压得我透不过气来。”
雪儿赶紧走过去将门关好,一脸惊慌地说:“皇后娘娘,您这话也就说与奴婢听听,可不要说给皇上听,不然皇上又会生气的。”
完颜于珍苦涩一笑,生气?恐怕赵子夜早已对她绝望了吧,自己惹他不高兴,如今又掺杂了皇兄--完颜拓与完颜亮,他更是因自己求情而拂袖而去,他应更是不高兴罢,想想自己,真是可怜至极,贵为赵国皇后,却是如此的境遇,这对于她完颜于珍来说,真是一个笑话。
雪儿看完颜于珍不语,又接着说:“好端端的,皇后娘娘千万别再提这个,免得有心之人听去,就起了疑,落个话柄,对您不利。”边说边给完颜于珍梳头。
“像我这样的人,还怕落什么话柄?”敛下眉来,低头凝视着床上绣着大红喜字的锦被,都说喜字是喜庆的日子的代表,可是现在这个喜字却如此落寞地呆在这锦被上,面目狰狞可憎。
“雪儿,呆会把这锦被换成素面的吧,我不喜欢这大红的颜色。”她一刻也不想看到这个大红的喜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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