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为什么要来京州?是因为江凌风?”司徒玉凝这么聪慧的人怎么猜不出江长安抢皇榜的真实目的是什么,她只是想要听到他的亲口承认。
江长安没有回答,反问道:“你呢?东灵国的掌上明珠,为何要冒充自己弟弟的名字前来提亲?况且是一个已经不再存在的身份。”
司徒玉凝眼色黯然,如此一来两个人都不再说话,只有茶水流动的声音。
还是司徒玉凝先开口:“刚才那人,还是恭王府的人?”
“不是。”
“不是?”司徒玉凝疑惑道,将手中玉杯沏好的绝品兰花香推了过去。
江长安捧起玉杯,放在嘴边小心嗅着,心旷神怡,清香的味道滋润心肝脾肺,五脏六腑。
“沧州青玄手,他是东灵国的人。你身边的人不干净。”江长安道。
早在第一次司徒玉凝遭遇刺杀他就觉得蹊跷,对方是如何知道的准确的房间位置,可以确定的是这侍卫中肯定会有恭王府的人。
这一点司徒玉凝不会不知,只是现在更加麻烦的是侍卫之中又混入了东灵国派来的人,甚至和恭王府派来的本就是一个人,双面细作。
司徒玉凝此刻却没有兴趣管那些,而是喃喃说道:“青玄手,很厉害吧……”
她的话未说完,江长安剧烈咳嗽起来,刚啄一口的茶中淡黄色的茶水瞬间从嘴角沁入一抹鲜艳的鲜红。
司徒玉凝这才发现,他前几次进来时都会选择在窗台坐一段时间,可以这一次他自回来之后却沉默寡言,只有她问他才开口。
“你怎么样?”司徒玉凝失措道。
眼前的登徒子面无血色,虚汗自额前秫秫坠落。
司徒玉凝冲上去也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屁话,扯开江长安胸前衣襟,只见他的胸前心口紫黑一片,深色暗沉,并且其中暗含毒素,正朝着四周散开。
江长安眼前昏沉,说道:“小心你身边那一群人,这几天惊秋房已经不再安全,你住到我的苓冬房,不论景皇的旨意还是恭王府的邀请,一缕不能再去……”
“你不要再说了。”司徒玉凝慌张之后迅速反应过来,抓起头上的玉簪,翻找着其中放着的东西。
“护心丹!护心丹!”
司徒玉凝急躁道,可这丹药就像是和她诚心作对一样难觅踪影。
“找到了!”
司徒玉凝欣喜道。
可待她转过身,江长安已昏厥在案上。
“江长安!江长安!登徒子!”
司徒玉凝失魂一样呼喊道。
江长安没有想到青玄手的攻击这么诡异,而莫青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这一击竟有风雷动势。
所以他付出了性命的代价。
就在他的一掌拍打在莫青额头的同时,莫青的青玄手也同一时间打在了他的心口。
一死,一伤。
“我的名号,沧州,无常。”
这是莫青听到的对后一句话,他惊惧的眼神还未明了,这一掌已经直接将他的头骨轰击得粉碎!
江长安心口一沉,整个心脏像是没有任何防护,就这么被人硬生生地锤上一记重拳!
江长安也是破敌一千,自损八百的打法,以伤换命,在别人看来就是疯子的做法。
还好两个人都是疯子,要不然莫青躲避这一招杀手再欺身而上,也不至于丢了性命,只是江长安没有莫青疯狂,他还不傻,青玄手以掏心为人所知,所以他提前一步将太乙神皇钟护在了心口,犹如一块护心镜,不然也不会还活着。
果真如他所说,他的法器,是保命的。
这也是为何莫青似是眼中有一丝疑惑,疑惑他掌心的接触感觉有些怪异。
但纵使如此,这一击也给江长安带来了毁灭性地打击。
以至于他虽有余力逃回,但却连进入神府的余力都没有,这个样子就算进入神府,面对第三重秘境的石像巨龙怕是也没有任何办法。
江长安感觉眼前的路无穷无尽的黑暗。
天上的颜色是灰色,地上黄土也变成了炭黑,天地间没有一点点的色彩。
突然之间天地间乍开亮色,五颜六色的颜色充斥世间,阳光普照,好似混沌驱散大地重生。
江长安朦朦胧胧只见却感觉一双手在胸口轻轻移动。
那是一双女人的手,很柔软,滚烫,拿着温热的棉布洗濯擦拭着他的身子,抹去他额前残留的血痕。
夜晚,万里之外的江州江府灯火如昼。
偌大的江府庭园,一个慵懒之态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下了摘星楼,漫步穿巷过桥,直到走入一个屋中灭了灯烛的庭院,上面牌匾大大写着“雪苑”二字。
男子收起一副不正经的模样,浑身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发髻衣衫,走到房门前小心敲了敲,口中小声试探道:“夫人?夫人?”
听到房内没有动静,男子脸上一喜,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钻了进去……
可不多时,房中亮起灯烛,男子就被推出了房门,价值万金的木门咣当一声再度关上,没过一会儿那烛火也随之熄灭了。
男子也不气,笑嘻嘻的敲击着房门:“夫人,别生气了,这雏鹰也得凭借着历练才能自己飞不是?你就别生我的气了……”
穿梭于长廊的侍女下人看到这幅模样都习以为常,但也都低头捂嘴轻笑。
男子伸了个懒腰,漫步走到了院中凉亭之中,亭下的摇椅随着凉风摇摇晃晃,男子没有坐下,抬头望着天空。
天空敞开了阴霾,星光点点,银月也高挂在半空,看起来又大又圆,照得亭子里亮堂。
这样的星夜对于终年霜寒的江州来说,就像是窑子里的贞洁烈女,实在难得。
明天会是个好天气。
男子饶有兴致地盯着每一颗星星,像是在寻找什么答案。
他的脚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地上的凉意,不禁后悔,刚才被赶出房门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把靴子给拿上呢?
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,男子没有回头,脸上亮起一股灿烂的笑容。
只是不知这笑容拿出去,会吓哭多少小孩子。
一件厚厚的锦袍披在他的肩上,女子虽然脸上有些不愉之色,但还是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系上整理好一切。
又将早被炉火烤的暖烘烘的棉靴放在他的脚边。
男子正要弯下腰穿上靴子,女子已经先一步蹲下身子,道:“抬脚。”
男子愣了愣,有些愧疚地笑了下:“雪衣,你不生我气了?”
司雪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拍了下他的脚背,道:“抬脚。”
“哎……”江天道赶紧答应一声照着她的吩咐去做,穿戴好所有衣物。
司雪衣站在身旁,一样抬头看着,两人一句话都不说。
终于,江天道喃喃道:“恨我吗?”
“恨。”司雪衣道。
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,江天道却笑得极为开心,“那就好,我想你就这样恨下去。”
“你曾经说的我的记得,希望你能做到,若是长安在京州出了一点事情,我不会再恨你。”司雪衣的声音变得清冷,此刻在这院子之中竟然是比这月光还要清冷几分。
江天道嘿嘿笑了笑,但却牢牢记下。
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,就这样看上去如何也不般配的两个人,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。
江天道疑问的望着星空,开口问道:“雪衣,你一直说天上有最美的东西,我看了这么久,还是没有发现,到底是什么?”
他已经这样看了二十年。
司雪衣没有回答,却因这句话黑夜里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,似得意,似欣愉。
江天道也在笑,只是他的目光已不在天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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