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狠狠地洗刷了一番,裘绝刃目眦欲裂,他还是被骗了,被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的人骗了。
“这个王八小儿!”
裘绝刃大骂两句,眼中的兴趣却更加浓烈,“多么好的苗子!你们都给我上!我非要将这个黄口小儿炼制成绝顶异人不可!”
八口巨坛异人口中呜呜发出呜呜兴奋的声音,平地弹起凌空飞去——
江长安还是第一次觉得皇宫的路是这样远,只是剩下了不足二里的距离,却如隔万水千山。
泉眼境的神虹不过是片刻,但江长安不能用神虹,因为那样的话他在到达皇宫的前一刻,先见到的一定是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。
“你完全可以离开的。”江长安健步如飞,叹气对怀中紧抱着的司徒玉凝说道。
司徒玉凝摇了摇头:“是你可以离开的,他要找的就是我,跟你没有关系,是我连累你了。”
江长安没有答话,现在讨论连累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
“江长安?”
“嗯?”
“这次我们要是能够活着回去,我想听听你的故事。”司徒玉凝道。因为她忽然发现在面临生死这种绝境之时,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不知身边这个男人亲口讲过他的事情。
眼前可以看到皇宫,已经不足二百米。
只要一个呼吸,江长安就能到达彼岸,但是他看到了身后的裘绝刃怨毒的眼神,不论是因为什么理由,自己被这个王八小儿骗了一场都是不争的事实,倘若是说了出去,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,他“嗜尸双煞”的名头受损自此再也抬不起头,所以江长安必须要死。
这一刻变得很慢,江长安苦笑道:“前提是我们能够活着到达皇宫。”
周围八尊瓷坛凭空出现,将两人包围其中。
就在这距离皇宫城门不足百米距离的位置,司徒玉凝突然展颜一笑:“会到的。”
说着她的身躯向裘绝刃跳转而去,手中的五枚冰魄银针串联成线,从袖口中暴射而出!
五针连一,这是她苦练十数年保命的一招,也是搏命的一招!
冰雪寒光崭露,银针就像是一根引线,串联起第一滴雨滴,第二滴雨滴,第三滴……
细如发丝的银针来到裘绝刃面前俨然已是一柄锋利的水矛!
裘绝刃微微一笑,这样的伤害对于万象境的人兴许是威胁,但是对于他来讲,宛若孩童手中的万物,毫无杀伤力可言。
裘绝刃眼中升起一股蔑视讥笑,可就是这种轻视,以至于让他忘了操控八名异人。
瓷坛中的活死人哪会像活人一般在正常思考?只知宿主受到攻击,本能性的全都像裘绝刃靠拢而去——
如此,江长安前方的包围就分开了一个巨大缺口,只有一瞬间。
但这一瞬间,已足以他进入皇宫!
司徒玉凝脸上露出微笑,聪慧如她,如何不知硬碰硬完全就是以卵击石?
她要的,从始至终都是给他一个机会!
她不去管裘绝刃迎面怒吼着打来的一掌,现在她什么都不在乎。
整个世界仿佛都是安静的,雨停风歇后,这街上不过也是多了一具尸体,没有人在乎!
掌风迎面吹乱她的发丝,要是放在半月前司徒玉凝是绝不会相信自己会因人而死,还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死。
噗……
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背上,她的身子猛地一震,却晃过神来,没有任何痛感!
“我是死了吗?听闻只有死的人才不会觉得痛的……”
司徒玉凝抬起眼眸,却看到的是一双惨白的脸庞,面无血色。
江长安嘴角丝丝殷红,尽管有太乙神皇钟自背后挡住了冲击,但这股势却还是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口中一阵腥甜,一口鲜血吐在紧抱在怀中的司徒玉凝那洗的发白的紫衣上,刺眼醒目。
“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女人……”江长安嘴角依旧微微翘起着,鲜血却不停地顺着嘴角向外涌出。
一双眼却像坠了两块千斤重的巨石,不受控制地想要合上。
“登徒子!”司徒玉凝惊呼道。
见到江长安再度受了重伤,裘绝刃怒不可遏,但又是自己所为,心中有气无处撒,怒极反笑道:
“你们两个还真是想做一对苦命鸳鸯,也罢,本尊就大慈大悲一回,直接送你们两人上路!”
正当裘绝刃狞笑着又要打出一掌之时,脸上神色惶然大变。
江长安手中多了一件黑白卷轴,裘绝刃眼睛聚焦顿时集中在了这张画卷上。
“小子,这画卷你是从哪里得来的?不对,是从哪里偷来的?”裘绝刃说着,脚步一步步向后退却,大有随时撤离的意思,仿佛江长安手心的一张卷起的白纸是可怕的洪水猛兽。但只有裘绝刃知道,那样东西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。
司徒玉凝也在好奇,只是一张画卷而已裘绝刃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?但是此刻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江长安的身上,哪还有闲工夫去管其他东西。
“你……怎么样?”司徒玉凝紧搀着江长安的手臂,看着他脸上的生色急速流失,眼眶急得通红,睿智镇静的心神早就凌乱不堪,这一掌比打在她自己的身上还要严重。
江长安面如金纸,气若游丝地叮咛道:“等一会儿会有一个机会,你往皇宫跑,一直跑,千万不要回头……”
这张卷轴还是当时自己在摘星楼从章云芝那里求来的一件保命之物,本来是想用作抓取兮夜所用,后来没有想到仅仅打了一个赌那个臭丫头就跟自己来了京州,这张画卷一直也就留了下来,眼下只剩下了这一个机会。
“登徒子,你休想撇下我。”司徒玉凝一只手搀着他的手臂,另一只手牢牢攥住他的衣角,生怕他使出刚才自己用的那一招。
正当她自认万无一失之时,江长安手臂一震,司徒玉凝整个人被瞬间弹开。
“快走!”
司徒玉凝耳边响彻这两个字,说话的人背影在雨水之中渐渐模糊——
江长安已经箭步冲去,以天地为案,布开手中长卷!
那张画卷凭空立在头顶半空,江长安手中结印不断变换,胸口一阵涌动血丝溢出,他却毫不在乎,额前青筋因为竭力爆凸起,暴喝道:“诀!”
卷上只写有一字——诀。
裘绝刃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地颤抖,惊愕道:“以笔墨入道,蕴法纸藏,你和章云芝是什么关系?!”
他的话注定没有答案,因为那张画卷上那个字的一笔一划形如活了起来,斗大的字每一处都蕴含了无限杀机。
那字人的武器仿佛是剑,仿佛是刀,变化无常。
“小子,就算有章云芝的字又如何,你别忘了,现在下着雨,你能够撑多久?”
江长安早已瘫倒在地,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撑多久,只是够司徒玉凝逃离这个地方就足够,他真的不贪心。
可是手臂上传来的攥握感让江长安眉头一落,苦笑道:“睿智的女人也有着这么傻的时候?”
司徒玉凝没有回答,将他扶起靠在自己胸口,这一次是她贴靠在他的身后,眼神从容无悔。
裘绝刃脸色铁青,眼看雨势之下,又一个异人砰的一声炸裂葬身在字人手下,但是期间炸裂的腐蚀黄水也对字人产生了不小的影响。
裘绝刃看准时机,剩下六道瓷坛飞去,一齐出手掏心——
嗤……
字人没有心,水墨却皆散去,那张空白的纸卷也掉落在雨水之中,成了一滩破碎纸泥。
“又毁了老子两个异人!王八小儿,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!”裘绝刃正欲朝着早有赴死之心的两人出手,脚步忽然一顿,面色恐惧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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