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玉凝眼前仿佛又浮现那日他杀掉青玄手莫青之后,已然重伤的一脸坦然,又想起大雨滂沱中让她放心时的微笑,他总是让人很安心,却将一切的风雨都揽在自己的胸口。
夏乐菱面色惨白,眼神倏忽而下,她的年纪比司徒玉凝小了几岁,纵是心智坚强,此刻也泣不成声:“我去了江州寻他,可是他……”
“可是他丝毫不领情,还让你亲眼目睹了一场血淋淋的杀戮!”司徒玉凝脸上涌出一份苦涩,以及心疼,“又是这样,他又是这样为了别人……”
这时,场上声势沸腾,但又有些长吁嗟叹之声,胜负已分。
关键时刻众人只见珏皇子的火势溃散,松神之下一个不慎被对方取巧胜了一筹。
胜的不是珏皇子,而是那个长相丑陋的少年。
这个不尽如人意的结果完全出乎了预料。
司徒玉凝看着江长安,江长安也在转过头看向了她。
司徒玉凝恬淡一笑,她从不在乎他的输赢,只要他如他的名字那样,长安,最好。
炼丹大会最后的悬念也已揭开,即将就会落下帷幕,司徒玉凝转身就要离开,夏乐菱却突然扯住了她的衣袖。
夏乐菱的眼中流露一丝渴望与哀求,泪眼凄迷:“告诉我,什么叫又为了别人?你是说他带我见那些是为了……”
司徒玉凝苦笑:“你还不明白他身上背负的是什么?弑兄之仇。他要做的事情是与你势不两立足以震动神州的大事,把你推得越远越好。你能体会到一个人为别人而活,全然不顾自己所想吗?你能体会到一个人说出“不敢死”这三个字的悲哀吗?静菱公主殿下,这些你永远都体会不到。我不知道你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承认退婚之事,你既然这样做,就要为自己所做的承担后果。所以,收起你那娇贵的眼泪,不要摆出一副你是天下最惨的姿态,你要明白,他有今日都是你们逼的!”
司徒玉凝挣开她的双手,走了两步忽然顿住,淡淡道:“枝头凤犹有低头时,笼中金丝雀却永远不懂乌鸦食腐之志。”
夏乐菱颓然栽坐在地上,泪痕纠结在木然的脸颊上,金砖铺就的地板寒冷如冰,此刻却不及心中锥痛。
突然,她双手捂住脸蹲下去,那瘦弱的脊背,猛烈地抽搐起来,泪水顺着指缝无声落下!
空旷寂静的阁楼中泪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回荡着清脆,悠悠不绝。
“输了!怎么可能输了!”
今天对于恭王夏己来说绝对算是灾难性的一天,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脱了缰绳,脱离了自己的控制,每一件都由最初的胜券在握变成了意料之外!
不只是意料之外,还不在情理之中!他再一次输掉了赌局,尽管在别人眼中根本就是无关轻重的消失,但是他不服,不服自己连个瘸子残废都不如,还是在同一个人手下输了两次,这是莫大的耻辱。
看着江笑儒这个残废笑眯眯的脸他就怒火升腾,难以遏制。
偏就在这时,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,在夏己的耳旁小声耳语了几句。
夏己脸色急转,看向楼下珏皇子的身影,眼神已经没了温度。
“好一个东灵国假皇子!本王倒要看一看,这张假面目背后,你到底是谁?!”
司徒玉凝此刻哪还有面对夏乐菱时睿智机敏的样子,就像一个欢呼雀跃的小丫头,奔跑过去就要一头栽入江长安的怀中。
仿佛这场上获得最终胜利的不是那个黝黑的少年,而是江长安。
直到跑到了身前,司徒玉凝这才忽然想起他的身子大病初愈不易做大的动作,连忙停了下来,稳稳地站在了距离他半步范围之外。
谁知江长安已经先一步将她搂入怀中。
司徒玉凝激动之下却也觉得一份出奇平淡温馨,那只大手放在她的后背让她的混乱如麻的思绪清晰工整,也能够感觉到江长安的情绪低落,像是经历了千百场战斗一样,身心俱疲,心力憔悴。
司徒玉凝道:“我不逼你为自己而活,但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吗?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你能在每一次下决心之前多想一想其他的人吗,哪怕那个人不是我,是你的姐姐,你的母亲,还有许多牵挂你的人,因为你很有可能不知道又很多人都将心思放在你的身上。好吗?”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江长安笑道。
司徒玉凝嘴角洋溢着喜悦,道:“你现在想要去哪儿,还上去吗?”
司徒玉凝看了眼夏己所在的楼阁,眼中含有不屑,但也只是一瞬,因为她的眼神不会再无关人等身上多浪费一秒。
她所指的是“上去”指的是夏乐菱站着的西楼阁,此时夏乐菱身边已多了一个年轻女子,身穿一身星象官袍,正是曾与夏乐菱一同前往嬴州青莲宗的人神官洛莺歌。
江长安叹了口气,笑道:“我累了,回竹庐吧。”
正在这时,突然一声断喝:“珏皇子殿下,何必要急着走呢?”
这一句话实在太怪,怪就怪在说出“珏皇子殿下”这五个字的时候,语调极其怪异。就像是嘲笑,讥讽。
就连还沉浸在大会结束后的众多看官都被这句话吸引仰头过去。
这句话正是从恭王殿口中说出,夏己站立高阁之上,笑道:“珏皇子殿下何必要这么着急离开呢?炼丹大会尚未结束呢,珏皇子殿下就不准备再留下来看一看下面有趣的事吗?”
江长安笑道:“既然大会圆满落下帷幕,本殿下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待在这里了。先行回竹庐,恭王殿下不必相送。”
夏己笑道:“且慢,珏皇子要是此刻走了,下面有趣的事情也就没了,珏皇子可是这件事的主角……”
“多谢殿下相邀,只是本殿下偶有不适,就先行回了。”江长安道。
“珏皇子殿下想要走也不是难事,只需要回答本王几个问题。”夏己不依不饶道:“不知珏皇子此次前来京州可有手谕?还是私自出的东灵?”
“是公是私这些在恭王殿下眼中还重要吗?最重要的是我就站在这里。”
“哈哈哈,说的不错。”夏己面色一冷,“那珏皇子如何解释自己三年前就已亡故的消息呢?”
惊!
此言一出场中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,许多人都被这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,纷纷猜测恭王殿下究竟是何用意。
司徒玉凝眼光寒冷,当即就要走上前,却被江长安紧抓皓腕阻拦住。
“珏皇子可有解释?”
江长安笑道:“本殿下实在不明白恭王的意思,恭王殿下莫不是派人前往东灵国调查了我的底细?那样的话恭王殿下恐怕就要失望了,你我都知道这宫闱之中的事是最当不得真,真真假假都是史家猜度,谁又能知道真正的实情呢?”
夏己冷笑:“好一个当不得真,舌灿金莲,果真是智慧超群,珏皇子殿下既然没有了拐弯抹角的心情,本王就直言了,东灵皇室珏皇子司徒珏耀早在三年之前就已因病亡故,你究竟是谁?!”
慕华清见风使舵,道:“来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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