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观音大士，您不是也在喝。”
他不解地挠了挠脑袋。
“酒肉穿肠过，佛祖心中留。”观音说。
“我心里已经有佛祖。可你还没有。”
“怎么才能有佛祖呢？”他问。
“怎么，你想跳槽？”观音笑着问。
他尴尬地笑了笑，低头不答。
佛门讲究九九归真，只有经历九九八十一难，才能修成正果。
“你的悟性很好，也许你也差不多需要这么长时间，才能入我佛门！”
观音说。
观音递给他一张灵山的宣传册和自己的联系方式。
“等你想好了，来找我吧。”
观音说。
可观音没想到。
等下一次接到卷帘大将的消息，却是自己被关进金饶的前一天。
那少年的声音打颤，他说，他好像发现了王母的阴谋。
他说，在天庭中，他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，他只能先告诉自己。
观音本来可以先报备给佛祖，可是由于担心那少年的安全，观音赶忙来到了天庭，随他潜入了王母的后殿之中。
王母在后殿设下了繁复的禁制，但观音佛法无边，一一解开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观音产生了些许疑惑。
凭借王母的法力，绝对不可能设下这么多禁制，除非有仙界大能在帮她。
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了观音的心头。
解开最后一道禁制，观音打开厚重的密门。
观音曾经随如来征战魔王波旬，见惯这世间极度邪恶之物，但依旧不免倒吸一口冷气。
无数天界仙女的身体赤条条地被挂在棚顶，棚顶的钩子从她们的琵琶骨穿出。
倒悬的身体下方，是翻涌的血海，
和伴随着的凄厉惨叫。
佛心忽然受创的观音，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镇元子的靠近。
地仙之祖用他贯使袖里乾坤的那只手抓穿了观音的身体。
把观音抛在王母殿下。
勉强睁开眼，观音环顾四周。
观音看见王母，她阴鸷地躺在床上看着观音。
观音看见镇元子，他的手上还滴着自己的血。
观音还看见广寒宫的嫦娥仙子，她站在殿前左侧，浑身颤抖，不敢看观音。
观音看见卷帘大将，那个少年。
由于向观音告密，他的左臂已经被王母斩断，而他的右手拿着琉璃盏。
他低下头，轻声对观音说：“观音大士，对不起，是我害了你。
日后我若活下来，愿为您承受十世劫难，承受每日利剑穿心之苦。”
然后他将琉璃盏砸向观音的脑袋。
………
视角再次转换，来到了嫦娥的身上。
三根头发，两根眼睫毛，三段指甲。
有了这些东西，就可以配成一种汤剂。
嫦娥露出了笑容。
有了这个汤剂，嫦娥就可以变身成任何一个人，为期三天。
即使二郎神的天眼也看不出端倪。
佛界的观音大士已经陷入昏迷之中，嫦娥蹲下身去，颤抖地从他身上一一取下这些物件。
嫦娥想，从很久之前，自己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。
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，王母牵着自己的手，带自己来到蟠桃园。
自己和王母看着蟠桃园中最大的那棵桃树。
它看到王母的到来，摇摇曳曳，像是在打招呼。
像是具有呼吸一般。
嫦娥看着了迷。
王母说，这是她的得意发明，这是她的一方天地。
就连玉帝也不知道蟠桃宴上被诸神追捧的仙桃是怎么做出来的。
凭借这一棵棵浩大的蟠桃树，她才能在天庭中站稳脚跟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后来，自己知道，这些仙桃是用天庭中，仙女的尸体做出来的。
天上有十万天兵天将，也有十万仙女。
这十万仙女，构成了蟠桃园的养料来源。
那满园桃树的摇曳声，其实是仙女的哀嚎。
有时候，嫦娥很恨自己，为何偏偏天生具有变幻他人的能力，才让王母看中，成为她的心腹。
有时候，嫦娥也恨王母，恨她偏偏挑中自己，让自己卷进这一切。
但也正是因为王母的提携，自己才能成为广寒宫的嫦娥仙子。
自己才能在诸神齐聚的蟠桃宴上翩翩起舞。
又或者说，自己才能在那个雨夜，在银河边上，把仙桃擦干净，递给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。
他在银河与天妖厮杀时，自己便爱上了他。
嫦娥想让他活下来，成为天蓬元帅，和他在一起。
但嫦娥知道，凡所经历，都是劫数，自己总要还。
可嫦娥没想到的是，自己还得这么狼狈。
观音被王母重伤，被囚禁在金饶之中。
可蟠桃宴上，观音是佛门的代表人物。
于是，王母让自己假扮成观音，掩人耳目。
自己可以维持观音之身三天，蟠桃宴只有两天。
本来万无一失。
可谁也没想到，地仙之祖镇元子死了。
而嫦娥与诸神都被无形规则困在了一重天之内。
可观音真身，那金饶。
却不在一重天。
没有了观音身上的物件，自己便无法维持观音的变身。
嫦娥的后背汗流如注。
无奈的嫦娥也去后殿找王母求助。
可自从镇元子的尸体被剖开，露出里面令诸神惊骇的婴孩尸体以后。
她已凤冠散乱，整个人呈大厦将倾的颓唐之势。
全然顾不上自己的死活。
嫦娥大概知道，那状如婴孩尸体的东西，叫做人参果。
人参果脱胎于仙桃。
是镇元子对仙桃的改良。
其中蕴藏的生命精元更甚于仙桃。
每一颗便是四万五干年的寿命。
即使对于诸神来说也是莫大的诱惑。
而随之而来的代价。
便是更加残忍的提炼手段，和更多的仙女尸体。
凌霄殿上，司掌法物的神仙，已分析出那人参果的成分。
他颤颤巍巍地朝玉帝跪下。
他说，那婴孩尸体，其构造竟然与这蟠桃宴上，王母娘娘的仙桃有七分相似。
众神皆哗然。
与此同时，众神也发现。
自从镇元子的头颅被抛在殿前以后，王母也从殿前失踪。
嫦娥看到，曾经被王母以仙桃利诱而加入麾下的神仙门客们。
此时或低头默不作声，
或也做群情激愤，
对人参果这邪物，对这邪物的始作俑者做声讨之状。
嫦娥知道，大厦已倾，大厦之下，安有完卵。
随着众神一言一语，嫦娥一步一步向后退去。
可小孩玉帝用他嘲弄的目光锁定了自己。
“观音大士，此时一重天内，皆是死牢，你想往哪里去呢？”
他的目光中，同时对嫦娥施以法力威压。
于是，嫦娥再也坚持不住。
男相观音的皮肤、骨相从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剥脱。
露出自己的容貌。
穿着佛袍的嫦娥。
“她不是观音大士。”
“她是广寒宫的嫦娥。”
“观音被你弄到哪里去了？”
“镇元子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大家别吵，不是说观音变成女相，就必须有人和她接吻吗，不然我们都会死！”
“可她不是真正的观音，妈的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在众神的纷乱声中，嫦娥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是天蓬分开众神，朝无助的自己走来。
他的脸上挂着嫦娥未曾见过的苦笑。
“为什么。”
他没有问嫦娥，只是喃喃自语。
“对不起。”嫦娥说。
天蓬摇摇头，他机械地靠近嫦娥，他吻了嫦娥。
这吻不同于他们昨晚的吻，也不同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吻。
嫦娥知道，一切已无法挽回，这是一个离别之吻。
那天以后，五百年间，嫦娥再也没有见过他。
“对不起。”嫦娥只能说。
………
视角再次转换。
这一次是金蝉子。
佛祖刚刚宣讲完十天十夜的大乘佛法，此时在灵山后山中睡得正香。
大家都去参加天庭的蟠桃宴了，可金蝉子不喜欢应酬。
所以留下来守护灵山。
但让金蝉子没想到的是，这一切都是王母的计划。
她知道明天是蟠桃宴，诸神佛都会前去参加，所以今日灵山无人。
金蝉子虽然是佛祖的大弟子，法力高强。
但金蝉子听佛祖宣讲大乘佛法，听得实在太认真了，导致现在有点困。
坐在大雷音寺的蒲团上，金蝉子开始打盹。
睡梦中，地仙之祖镇元子大摇大摆地走进空荡荡的灵山。
他用那只贯使袖里乾坤的手，捏碎了金蝉子的心脏。
等金蝉子再次恢复灵智的时候，自己已经身在东土大唐，从满堂娇的肚子里生出来。
所以金蝉子不知道，在杀死自己以后，镇元子手滴着血，在灵山一路前行。
他甚至想要去杀死如来佛祖。
视角再次转变。
而这一次赫然是如来佛祖。
如来佛祖以慧眼观三界。
时间长了，他经常觉得无聊。
听如来佛祖讲经的永远都是那些菩萨、罗汉和佛。
他们都历经数重劫难，佛缘极深。
这也代表，他们不会轻易让出他们在灵山的位置。
偌大的灵山，已经数万年没有新鲜的血液涌入了。
有时候，如来佛祖想见一见年轻人，甚至见一见那些人间的凡人，告诉他们自己的大乘佛法。
然后在他们崇拜的目光下，或许如来佛祖才能重新体会到当年自己还是世俗王子时，在菩提树下给他人讲经时的成就感。
就在此时，天庭的玉皇大帝找到了自己。
他说，他想杀了王母。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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