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韵要去的学校离这里挺远,她打算回市里跟父母一起住。本来也没什么东西,带上证件,拿上新买的衣服就算是收拾妥当了。
到市里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,顾维华催促顾延钊早早地启程,将孙女完好地送到儿子儿媳手里。
临走前,岳冰婉拉着孙女的手细细嘱咐,不要冻着,不要饿着。周末就过来,她准备孙女爱吃的饭菜。顾韵认真听着,一一应下。
冬日天黑得早,一番嘱咐过后,天边只余半抹残阳,顾韵提着一个小小的背包,跟在顾延钊身后出了院门。
快要走出脚下的小巷时,顾韵忍不住回头,大门前,两位老人依然站在原地,夕阳的余晖自身后洒下,在他们脸上投下一片阴影,竟让顾韵一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,花白的头发却更加醒目。看到顾韵回身,两位老人同时举起手挥了挥,和蔼的笑容驱散了阴影,慈祥的面容逐渐清晰。
一刹那,顾韵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,嘴角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,朝两位老人使劲挥了挥手,转身大步向前走去。
顾延钊跟在顾韵身后,盯着她的背影出神。等坐到车里,才伸手揉了揉顾韵的头发,打趣道:“傻丫头,想他们常回来看看就是了,离得又不远。以前跑到天边去了,也没见你是这个表情啊!”
顾韵冲他做个鬼脸:“我走的时候你又不知道!”
顾延钊踩下油门的同时默默地叹了口气,想起临走时顾维华跟他的谈话,思绪沉沉。横在他和这个女孩子之间的,从来都不是血缘。
车子行驶了近两个小时,沿公路驶进一个岔道,经过一片别墅群,来到一幢小洋楼前时,顾延章和霍瑾已站在门口等候。
身后精致的二层小洋楼正是他们的家。
霍瑾十分高兴,拉着顾韵的手,和丈夫一起迎顾延钊进去。
几人落座后只是闲聊,下午顾维华给顾延章打电话说了顾韵工作的事,分析之后统一了意见,过多纠结只会给顾韵压力,就当成平常事,该高兴高兴,该庆祝庆祝。
不多时,家中的阿姨备好了丰盛的酒菜,几人共同举杯庆祝。
京都外国语大学是顾韵的母校,在里面任教有诸多方便之处,撇开背后那些阴谋阳谋,这份工作确实值得祝贺。
几人一直聊到深夜,顾延钊喝了几杯酒,索性就住下了。
翌日,顾韵早早地起来,在楼外的草坪上系统地练了一遍功夫。
直到周身浮起一层淡淡的白雾,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,顾韵才收功站直身子。浅麦色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,细长的眼睛更加明亮,浮动着晶莹的碎光。
理了理短发,顾韵回房洗漱。等她换了身衣服来到客厅时,顾延章和霍瑾已经坐在桌边了,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。顾延章在看报纸,霍瑾则捧着一杯水慢慢抿着,看到她进来,两人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。
霍瑾秀眉微蹙:“这么冷的天,怎么不多睡会儿?快来喝点热粥!”
顾韵走到霍瑾旁边坐下,端起碗拿勺子搅了一下,说:“习惯了,到点自己就醒了。”
顾延章说:“早起早睡很好嘛,继续保持!”
霍瑾看他一眼,轻轻摇摇头。
“你们咋都起这么早?”顾延钊伸伸胳膊,从楼上走下来。
“小叔,早!”顾韵笑着打招呼。
“早!你这丫头,天没亮就在下面打拳,害我都睡不好。”顾延钊努力睁大眼睛,黑眼圈还是很明显。
顾延章看弟弟一眼:“你是不是认床,在这边睡不惯?快来吃早饭。”
顾延钊慢悠悠走过来,拿起一个水晶包咬了一口,看一眼顾韵,说:“没有,在想事情。”
顾韵贼兮兮一笑:“怕是在想老婆吧!”
咳咳,顾延钊一口食物呛在喉咙里,呛得咳嗽起来,脸涨得通红。
顾韵赶快过去给他拍背顺气:“不会被我说准了吧,小叔,啥时候领婶婶回来让我们看看?”
顾延章笑骂:“没大没小!”
霍瑾说:“他俩从小就这个样儿,阿钊最疼小韵了!小寒小时候还总找我告终,说小叔不疼他疼妹妹。”
顾延钊缓过劲儿,清清嗓子:“这可冤枉我了,他俩我一样疼啊!只是小寒是男孩子,有时可能对他凶一点。对了,小寒快回来了吧?”
霍瑾说:“嗯,学校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,在准备回国的手续,他和小韵的生日前肯定能回来。”
顾延钊说:“好!今年他俩的生日我来办,你们都不要跟我抢!”
顾延章说:“行,谁都知道你疼他俩。”
几人同时笑起来。
顾延钊又说:“明天就是元旦放假了,要是没事都去我那儿坐坐吧,小韵还没去过了。”
霍瑾说:“我也没去过吧。”
顾延钊忙告饶:“是是,我说错了,嫂子也一起,大家一定要去啊!我准备食材,咱在家里涮菜吃。”
顾韵立即响应:“我要吃羊肉,豆腐,还有粉条。”
顾延钊笑道:“我知道,你喜欢的一样儿都不会少。”
四人说说笑笑,吃过了早餐就准备出门。
顾延钊、霍瑾各自开车去上班,顾延章先送顾韵,再回自己学校。
四人就此分开,各自开车离去。
京都外国语大学,简称外大,是一所云集世界各地优秀学子、为社会各界输送众多人才,享誉中外的国家一流高等学府。
历经几十年岁月,散发着浓郁的文化韵味以及厚重的历史气息的大门,依旧伫立在冬阳里,沉静而温暖。
一个个年轻的身影进进出出,或一人捧着书本脚步匆匆,或三五好友拿着包子豆浆往嘴里送。为这个寒冷的清晨镀上一层烟火气。
突然,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校门不远处。
在豪车云集的大学校园门口,这辆普通的轿车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。
恰巧魏源注意到了,因为他父亲开着个汽车修理厂,他知道这车用的单向可视玻璃价格不低,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,不想这一看顿时立在了原地。
轿车的副驾驶位车门打开,一个女子侧着脸向身旁的人说着什么,作势就要下车了。看着那侧坐的身姿,魏源移不开眼,他很想知道拥有如此完美身姿的女子,会有怎样一张脸。
魏源的三个室友发现他停在原地,诧异地问:“魏源,怎么不走了?快上课了!喂,喂……”
魏源回神,指了指轿车所在的地方,讷讷道:“那女生侧影好漂亮,比前几天咱们看过的校花的侧影还好看。”
三个室友闻言放声大笑起来,其中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接话道:“魏源,你看清楚脸了再说,这年头有‘背影杀’,你可别创造个‘侧影杀’,哥几个可没时间研究女生的侧影。想看美女了找刘蕊呀,虽然比不过中文系那几个洋妞,但好歹是咱英语系的系花。至于校花学姐嘛,你就……”
他的话还未说完,就被身旁另两个室友的吸气声打断了,一人手中吃了一半的煎饼掉在地上也不自知。
被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室友惹得有些不快的男生不屑地撇撇嘴,顺着室友的视线望去,顿时,他手里的包子也滚落到了地上。
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朝他们走来,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。
那是一个迎着晨光而来的年轻女子,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,暖暖的。
再近些,便看清了女子的脸,双眼细长整体内双,眼头带圆钩,眼尾笔直若刀裁,眼睛黑白分明,瞳孔漆黑如墨,一眼便能望进人的心坎里。鼻子小挺,薄唇微抿,浅麦色光滑细腻的脸,齐耳的短发,斜飞的直眉,组合在一起是恰到好处的让人惊艳。她肩上斜挎着一个卡其色挎包,双手揣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,风衣的扣子未扣上,里面穿着灰色的低领毛衫,露出精致的锁骨,修长匀称的腿上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,脚上穿着一双棕色英伦皮鞋,露出白皙的脚踝。
这女子自然便是顾韵。
顾韵的美毋庸置疑,她自幼习武,眉宇间有属于武者的英气;其次,她是一流学府毕业的高材生,她的祖母、父母都是学识渊博之人,耳濡目染之下,她身上也有了浓浓的书卷气。
这两种不同气质的融合,成就了一个让青葱少年们移不开眼的顾韵。
顾韵并未理会那些盯着她看的大学生们,迈着沉稳的脚步从他们身边走过。还有趣地挑了挑眉,五年前她和哥哥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多傻乎乎的学生。
直到顾韵走进校门,背影融进人潮中,魏源和他的室友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。
身材瘦弱的男生最先叹道:“当真是‘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’啊!”
接着,戴一副无框眼镜的男生接了句:“沉鱼落雁鸟惊喧,闭月羞花花愁颤。”
再然后,魏源也回味道:“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,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。”
说完后,三人齐齐望向高大帅气的男生,后者扫他们一眼,不屑地哼道:“拜托,我们是英文系的,你们一个个是想转去中文系泡洋妞吧。你们眼光真差,那几个洋妞怎么比得上……”
后面的话未说完,眼睛却望向顾韵离去的方向。
三人抽了抽嘴角,是谁说不如看刘蕊的。
魏源笑了笑,对那两人说:“胡晓天、梁超,快走吧,一会上课该没位置了。咱们不像高以恒公子,有系花帮着占座位了。”
一名男生忙应:“对,魏源说的不错。从今以后,我的女神就是风衣姐姐了,我一定会找到她的!”
高以恒轻嗤一声,魏源和梁超抽了抽嘴角,四人打打闹闹跑进校门,也融入脚步匆匆的人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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