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了认亲那一段插曲,楚绍衍牵着顾韵的手,带头继续向山里走。
轩辕陌和景云跟在两人身后,思绪却不约而同地回到了童年。
他们二人的年龄相差四岁,童年经历却是如出一辙。
五岁之前,他们如大多数孩童般无忧无虑,天真烂漫。
但五岁之后,就被送进茫茫深山。
跟着古怪呆板的老先生学知识,学权谋。读晦涩难懂的周易礼记,研高深莫测的奇门遁甲。
跟着冷血无情的男人学格斗,学射击,学挨打,学打人。
跟着温和疏离的女人食草辨药,吃一切可以果腹之物。
他们哭闹、反抗,都无济于事。
试图逃跑,却被一群冷冰冰的男人拎回来受罚。
实在闹腾地厉害的时候,孩子群里会丢进来一只半死不活的猛兽。不能杀死猛兽,就会有孩子被其咬伤。抬出去的再也不会回来,据那个冷血的男人说,是丢去喂狼了。
等再长大一点,击杀猛禽猛兽成了他们的必修课。
后来甚至会放进来凶残歹毒的恶人,他们不想办法除掉,就会被无情地抹杀。
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,母亲温暖的怀抱,父亲温和的笑容,祖父慈祥的面容,成了支撑他们唯一的信念。
至于那个冷血的男人所说的,只要他们学好一切该学的,就让他们回家的话,轩辕陌从没相信过。
他只是为了能活下来而不断拼杀。
轩辕陌十二岁的时候,通过了山上所有的考核。
在忐忑和等待中,有一天早上醒来时,他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家的床上。望着身上换上的干净睡衣,在山上从没哭过的他,哭湿了一条枕巾。
哭够了,想起还在山上的小表弟。轩辕陌立刻冲出卧室,他要让家里报警抓了那群人,救出表弟。
可当他冲到祖父的书房时,竟看到那个噩梦般冷血的男人,正神色恭敬地和祖父说着话。
他如遭雷击,半晌才回过神来,跑回自己房间里足足待了两天。
那两天里,母亲在门外哭泣着讲述七年来的思念和悲伤,一遍遍向他道歉。父亲不住地叹息。
轩辕陌终是心软了。
发了一场烧后像个正常小孩一样,上学,长大。
他一直等着祖父或父亲给他解释。
祖父依然慈爱,父亲依然温和,一如他五岁之前。
可是,谁也没给他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七年。
慢慢地,轩辕陌发现了他们家的不同寻常。
京都各大势力背后都能看到他们家的影子。
族中叔伯,堂哥堂姐,鲜有不会功夫的。
他的父亲更是常和一些身手不凡的叔伯们出去,一去就是好几个月。母亲似乎习以为常了,从来不提。
在轩辕陌十五岁的时候,家里出事了。
和父亲一起出去办事的几人,只有一人重伤回来,其余人不知所踪。那位重伤的叔叔醒来后交给轩辕陌一块玉,那是他父亲随身佩戴的玉。
轩辕陌拿着那块玉质问祖父,轩辕家到底是做什么的?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?
老爷子只是孤寂又哀伤地望着他,告诉他这就是他们轩辕家的宿命!他们为此做出任何牺牲都不得有怨言!
轩辕陌最终还是向祖父妥协,加入了族人的行列。
但他并不是认命,他只是想知道真相。轩辕家在为谁效命?父亲到底怎样了?他儿时遭受的七年之苦又是因何而来?
后来,轩辕陌从祖父口中得知,表弟景云的表现与他截然不同。
景云五岁被送进山的时候,坦然接受山中的一切。主动学习,努力拼杀。他从一开始就抱着留得下来,回得家去的想法。
在山里的表现更是空前绝后。学文时的聪慧睿智让老先生为之侧目;习武时的狠辣果决让凶禽猛兽望“云”而逃。
景云是唯一一个十岁就从山中出来的孩子。
连轩辕青都赞其心志坚定,智计无双。
这也是后面很多事情,轩辕青都会安排景云去做的原因。
时至今日,又是七八年过去了。轩辕陌早已成为文调局的副局长,景云也成了总务处处长。
在同龄人中,他们无疑是佼佼者。
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,看似成功辉煌的背后是那所谓的宿命。
好在这次临行前,轩辕青终于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原委。
又是一个冗长的、充满爱恨情仇的故事。
轩辕陌根本不愿意去回想那个带着浓浓传奇色彩的故事。但那个故事却是轩辕家和景家所有悲剧的源头。
简单一句话,就是他们两家的祖先,有一个共同的强大敌人。对方强大到他们的祖先只能用一辈辈人的生命和鲜血去抗衡。
时至今日,那个敌人已经不仅仅是轩辕家和景家的敌人了。
他们无视世间规则,无视道德法律,肆意妄为,坐拥世人无法想象的财富却仍不满足。
为了得到稀世奇珍,可以用活人饲蛇,可以放火烧人祠堂,可以灭人满门。甚至要在死者身上留下各自的标记——刺青。
而这些,仅是发生在最近半年时间里的。
六十年前的十年,一百二十年前的十年……
他们又做了多少恶事,怕是罄竹难书!
幸而还有天道规则,“圣山”每六十年才能出来九人。给他们文调局留了不少准备的时间。
如今,这个敌人已经强大到了轩辕陌他们要用尽各种力量去对对抗的地步。
好在,他们并不是孤军奋战。
传闻中楚仙长的大弟子——青松先生,也就是他们轩辕家先祖的胞兄,竟有子嗣留存。
且这人留在敌人最核心的位置。
当真是可喜!可贺!可敬!
“前面就是祭坛了。”
楚绍衍低沉的声音唤回轩辕陌和景云的思绪。
他们抬头看去,前方平整的山体上有一道方方正正的门,门上隐隐约约刻着三个大字,但年代久远,又经过风吹雨打,已经看不清楚是什么字了。
这就是个山洞,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。
只这样望着,众人心中同时生出一种庄严、肃穆的感觉。
楚绍衍放开顾韵的手,说:“进去的时候,你们的脚都踩在我走过的地方上。”
顾韵三人心中一凛,齐齐点头。
四人缓缓朝山洞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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