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1月22日,农历十月二十七,鬼域十月初一。
上午十点钟,云雾袅绕,烟雨蒙蒙的山道上,两把碎花油纸伞一前一后地缓缓移动着。
半个时辰后,山道陡然变缓,层层叠叠的林木退开,现出一片荡着涟漪的澄澈湖水。
前方那把伞斜斜移开,露出一张倾城绝世的脸。
本是完美无瑕的脸,此刻,一双桃花眼微微红肿,更惹人怜爱几分。
顾韵在后面那把油纸伞中探出头,柔声问:“仙子,可是到了?”
楚池微微颔首:“这就是山上的圣湖。”
顾韵放下伞,任细细的雨丝落在身上,微凉。
过去的两个小时里,楚绍衍一直待在“天玄殿”中,他和楚天玄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。
因为,楚绍衍才进去,“天玄殿”外就升起了一道透明的隔离罩。
顾韵扶着楚池站在殿外,面露担忧。
楚池拍拍她的手:“小韵,别担心!到了父亲这个层面,谁对他真心,谁对他假意,他自是看得清的。”
顾韵偏头看向立在一旁、脸色有些难看的风不凡,心中对楚池的话颇不赞同。眼前这人,不就是个很好的反面例子吗?
不想,风不凡刚好偏过头来。
四目相对,风不凡眼中的幽光一闪而过,很快恢复了平时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,甚至对顾韵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轩辕彻和景亭站在不远处,两人时不时看一眼楚池,眼中的担忧和关切,较之风不凡,真诚了不少。
早上,楚池在顾韵和楚绍衍的陪同下来到“凤仪殿”,看到躺在床上,如同安详入睡的秦兮,哭得肝肠寸断。
顾韵退出人群,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神色,不论男女,不论老少,没一个不动容。
唯有风不凡,像个在欣赏自己创作出的作品的导演,眼中闪动着欣喜和快意的光芒。
楚池哭够了,冲扶着她的轩辕彻哑声道:“大师兄,我想见父亲!”
轩辕彻红着眼眶,使劲点头。
走出“凤仪殿”时,天上飘起了细细的雨丝。
于是,一行人踏进细细密密的雨幕中,前往“天玄殿”。
楚天玄一身素白长衫,踏着雨迎了出来。
楚池飞奔过去,扑进楚天玄怀中,父女俩抱头痛哭起来。
其余人只是站在一旁,远远地看着。
顾韵发觉,楚天玄一头浓密的黑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。
等楚天玄和楚池终于停了哭泣,楚池哽咽着低声说了些什么。
接着,众人看到楚天玄脸上闪过惊诧的表情。
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,停到楚绍衍身上。
半晌,楚天玄一拱手,沉声道:“楚公子可有时间?在下有事想向公子请教。”
楚绍衍微微颔首:“楚仙长严重了,请!”
随后,楚绍衍跟着楚天玄进了“天玄殿”。
楚池拉起顾韵的手,静静地等在殿外。
足足过了两个小时,雨势渐大,众人脸上都出现了不耐的神色。
恰在此时,“天玄殿”外的防护罩自动打开了,里面透出楚天玄威严的声音:“小池,你和顾家女娃到后山取一壶圣湖水。
“记着,不要使用真气,不要借住宝器。
“你二人,一步一步爬上去。”
楚池看一眼顾韵,恭敬道:“是,父亲!”
轩辕彻、风不凡、景亭三人异口同声道:“师父,我们陪师妹去吧!”
“不用,”楚天玄道,“你们三人还有其余事情要做。”
三人恭声道:“是,师父!”
之后,顾韵便和楚池撑着油纸伞,一步一步前往后山。
“小韵,把水壶给我。”楚池温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。
顾韵回神,将手中水壶递给楚池:“仙子,我来替你撑伞?”
“不用了,小韵,”楚池说,“我来就可以。”
楚池放下伞,一手提着裙摆,一手拎着水壶,一步步走向湖边。
细细密密的雨丝飘在身上,瞬间便打湿了她的裙摆。
顾韵看着楚池近乎虔诚的动作,心中一阵酸楚。
这温婉美丽的女子,隐隐能察觉到自己和楚绍衍现在要做的事情,但她什么都没问。
听闻楚绍衍想见楚天玄,她立刻起身,将他们带去见她父亲。
可见,楚池已经全然信任他们了。
呦呦!
一阵短促的叫声响起。
顾韵转头看向声音来处,却被眼前的一副画面吸引力注意力,久久无法挪开视线。
升腾着袅袅云雾的林间,一处小小的湖泊遗世独立。
清澈见底的湖面上,随着雨滴的滴落,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。
湖边蹲着一名姿容绝代的少女,她左手提着裙摆,右手将葫芦状的水壶浸入水中,响起咕噜噜的装水声。
少女身后,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鹿站在丛林的边缘,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湖边的少女,口中发出欢快的鸣叫。
顾韵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,这场景,美得如同动漫世界里的画面。
她想,如果时光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,该有多好!
几乎就在顾韵心中生出这种想法的瞬间,神奇的事情发生了。
顾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。
接着,那副绝美的画面就离她远去。
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,风中夹杂着楚池声嘶力竭的喊声:“小韵……”
顾韵看到的最后一幕,就是楚池圆睁着的,满含震惊的美丽桃花眼。
在最初的惊诧过后,顾韵慢慢平静下来,以她并不丰富的经验来看,她现在正处在传送阵中。
至于为什么会触发传送阵?她又会被送往何方?只有当停下后才能知道。
足足过了一刻钟,旋转停止,顾韵站稳身形。
环顾四周,顾韵感觉此处与他们初到鬼域时的那片密林很像。但她又不敢确定,因为,每次都能听到的咚咚咚的砍树声,听不见了。
天空仍旧在下着雨。
向前走了百来步,四周仍旧是密林。
深秋的风裹挟着雨丝砸在脸上,仿佛能凉入骨髓。
行走片刻,四周依旧是密林,顾韵不禁有些着急起来。
她一边向前走,一边大声喊叫:“仙子,你在不在?”
理所当然地,回应她的只有风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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