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韵闭了闭眼，刚才梦中的情形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。
但那句“少卿呢？”
就是问不出口。
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。
她更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人。
叮当！
细微的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，顾韵猛地睁开眼睛，一眼看到了叶子期握在手中的小小铃铛。
她问：“师弟，你拿的是什么？”
叶子期“哎呀”一声，忙将铃铛藏于身后。
顾韵心中一动，淡淡道：“拿出来！”
叶子期摇了摇头，看到师姐醒来，一激动竟然忘了收起这回魂铃。
顾韵沉下脸来：“子期，那是什么？”
叶子期张嘴：“这是……”
“不许说谎！”顾韵打断他道。
叶子期一屁股坐到床边，无奈道：“楚少主不让我说的！”
顾韵心中一紧，忙问：“到底是怎么回事？绍衍和少卿呢？”
叶子期瞪大眼睛，脸色苍白：“少，少卿哥，他，他没有出来！他永远地留在圣山的地宫中了。”
顾韵缓缓躺下去，拉起被子遮住脸，任泪水肆意地滑过脸颊。
从闽城初见开始，与张少卿相处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从脑海中闪过。
一开始的清冷疏离，之后的温柔体贴，还有好几次真真假假的告白，都在顾韵刻意的疏远中戛然而止。
但每当有需要，张少卿总会出现。
他总是默默地跟在顾韵身后，看着她和楚绍衍并肩远去。
若不是文调局内部的那场选拔赛，若不是张少卿中了珩秋的“一叶障目”，顾韵永远也不知道他的深情。
但即使知道了，顾韵还是无法回应他。
他用一生一世的心，换不来她一时一刻的情。
看着被子下微微抖动的身体，叶子期无声地叹口气，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痕。
以前，他觉得张少卿十分可悲。
张少卿拼尽全力守着的张家，是个没有任何亲情可言的神隐家族。
张少卿用生命来护着的顾韵，是个爱亲人、爱朋友、爱楚绍衍，却唯独不会爱张少卿的奇女子。
如今看来，至少，张少卿拥有了顾韵最真挚的友情。
同样收获了他们这些伙伴的友情。
不管过去多少年，他们都会记得他。
张少卿会永远活在文调局众人的心中。
2012年1月20日，农历腊月二十七。
清晨时分，一艘外表普通的客船停在了海滨小镇的港口上。
甲板上的几人同时望着船舱的方向。
片刻后，裹着件黑色羽绒服的顾韵出现在众人眼中。
风玦看向身后一身红衣的云路遥。
云路遥点点头，上前一步扶住楚池。
风玦冲楚池点一下头，快速走向顾韵。
“小玦！”
“小韵！”
两人同时开口，又同时沉默。
片刻后，风玦轻声道：“小韵，对不起！
“若不是为了救母亲，张少卿也不会死！
“我和母亲……”
顾韵抬手止住她的话，轻声道：“小玦，你和仙子不用愧疚！
“这是少卿的选择！也是我们文调局的选择！”
风玦摇头：“归根结底，他是因我们而死！我们会愧疚终生……”
“好了，”顾韵厉声道，“他是为了救我而死！”
风玦微愣，半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不远处的云路遥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。
楚池拉了他一把，冲他轻轻摇了摇头。
顾韵捏一下眉心，放柔声音道：“小玦，对不起！我不是冲你！
“只是，责任真的归我！我就不该带他下去！
“我更不该将他从真气罩中放出来，让他守着四周！
“我……”
风玦上前一步，一把抱住语无伦次的顾韵：“不怪你！小韵，真的不怪你！罪魁祸首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应了！”
“可是，他救了我两次，”顾韵哽咽道，“第一次，他牺牲了生命。第二次，他竟连魂魄都永远地禁锢在风家的祭坛中了。”
风玦拍着顾韵的后背，道：“张少卿做出那么大的牺牲，就是为了让你平安无事。好好活下去，才能不辜负他一片真心！”
顾韵使劲点头。
人来人往的码头，两人静静地相拥。
片刻后，顾韵放开风玦，深吸一口气，问：“小玦，你今后有什么打算？”
风玦回道：“我和路遥带着母亲回江南。
“江南是路遥的故乡，也适合我养病。
“想来，母亲也是会喜欢的！”
顾韵蹙眉：“快过年了，你们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。不如先回京都吧，姑苏美食城可是非常欢迎你们的！”
“没关系，”风玦道，“子瑜，徐勇和徐娇已经过去收拾了。这两日，应该准备地差不多了。”
顾韵点头：“那就好！”
她偏头朝不远处眉目如画的楚池露出个浅浅的笑容，轻声道：“小玦，照顾好楚仙子，她受太多苦了！”
风玦点头：“我会的！”
“还有，保重身体！治好你的病！”顾韵补充道。
风玦快速瞥一眼云路遥，脸颊微红：“我知道了！”
顾韵拍拍风玦的肩膀，两人就此分开。
风玦走出几步，突然回身，道：“有空记得来江南看我们！”
顾韵点头：“等我去漠北接了绍衍，便来江南找你们！”
风玦微微瞪大眼睛：“你知道他去了漠北？”
顾韵再次点头：“我这个师弟呀，什么都好，就是不会说谎！”
不远处的叶子期抓抓头上的发卷，嘀咕道：“一个个就会欺负我！”
风玦笑着摇摇头，离开的步伐更加轻快几分。
还好，顾韵并没有因为张少卿的离开而迁怒楚绍衍。
否则，她那可怜的哥哥就太可怜了。
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，顾韵拍拍叶子期的肩膀，轻声道：“子期，路上小心点儿，一定要将珩秋安然无恙地交到韩枫手上。”
叶子期红着眼眶问：“师姐，你真的要去漠北？”
顾韵点点头。
叶子期急道：“可是快过年了啊！”
“正因为要过年了，我才更要去，”顾韵说，“总不能任那傻瓜拖着受伤的身体，自己照顾自己吧？”
叶子期摇摇头：“那等楚少主伤势痊愈了，你们就来京都。顾爷爷他们肯定非常想你们！”
顾韵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！”
顾韵和叶子期等人就此分开，坐上前往漠北的火车。
顾韵叹口气，楚绍衍就是太冷漠，太强势，大家总觉得他无所不能。
即使受伤了，他自己觉得无所谓，其余人也觉得很正常。
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，怎么会无所谓了？
若不是顾韵看到了叶子期手上的神秘铃铛，从他那里逼问出楚绍衍重伤昏迷、被楚桓带回漠北疗伤的消息，当真会以为楚绍衍是留在圣山做善后工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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