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老头甩开官兵大摇大摆溜回酒楼,正好半个时辰,大家伙刚吃饱。
“毒爷爷,你没赶饭点,是不是吃过了?”白彧打趣。
老头大咧咧,“我摸大印的时候顺便在厨房顺了半只烧鹅,味道还不错,给吃撑了!刚才溜了几大圈正好消食!”
长公主好奇,“那个大印……你还回去了?”
“还回去了还回去了,我要那东西干啥不能吃不能喝!”
“对呀,不能吃不能喝,你为什么要去摸大印?”
说起这个毒不侵就来气了,横鼻子竖眼,“老头溜达的时候在衙门附近跟那当官的打了个照面,狗东西呵斥衙差把老子赶走,说衙门附近不容叫花子出没!他居然骂爷爷是叫花子还赶我!摸大印我都不解气,要不是他溜得快,爷爷非把他底裤扒了挂衙门大门口!”
骂完,老头突然面色一整八卦兮兮,“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听到两耳朵八卦,东濮那边马上要打起来了,陵江龙元伤邶已经开始调兵了!嘿这东濮还真够硬气的,一点儿不带怕,跟咱当初预料的一样!”
白奎跟百晓风对视一眼,不见乐观,“东濮自是不怕,但是光凭几个小国也不敢贸然调兵,定是依仗南桑支持。这趟浑水南桑也搅在其中,如果南桑也出兵,势必要从大越借道……”
南桑位置在中原大陆最南端,地理位置三面临海,北境紧靠的就是大越。
南桑想要驱兵深入中原腹地,要么航海,否则只能跟大越借道。
可如此一来,大越也扯上麻烦。
不借道,得罪南桑及诸国。
借嘛,得罪东濮。
邦交关系跟人际关系不一样,他们这些江湖人可以率性而为快意恩仇,但是国朝决策却断不能任性。
尤其大越现在还没有任性的实力。
毒不侵看不懂他们脸色,不过对国朝大事也有自己的见解,“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,你们愁啥愁?这事儿一准难不倒魏离!来来,咱今儿在这里打个赌,小阿离会选择借道还是不借道,押注!”
百晓风挑眉,后背悠悠靠着椅背,看着小老头儿,“押注可以,你若输了当如何?”
“老头会输?不可能!我要是输了以后反过来喊你们爷爷!”
老头拍着桌子放豪言,话音刚落,耳边一溜儿异口同声,“不借道!”
老头,“……”
看这阵仗,他必输无疑。
不过没关系,你爷爷啥时候都是你爷爷,过墙梯多的是。
老头弯起三角眼,“百晓风,你坐庄,爷爷押注不借道!”
百晓风刚翘起的唇角落下。
小的们,“噗!哈哈哈哈!”
白奎伏桌,长公主也笑得露了牙花。
因为老头太不要脸,赌是打不成了,众人笑了一场,没在茶楼多逗留,买单后迅速离城。
一行刚走没多久,就有官兵闻讯冲进茶楼,可惜来迟一步,到得那间包厢已是人去房空,茶桌上只留下一张纸。
纸上笔迹潦草不羁——孙子们,爷爷走也!
在纸的末端,还盖了他们边城府衙的大印章,可谓嚣张至极。
仲冬时节,河上气温比岸上要冷得多。
船舱里生了暖炉,把两侧舷窗关上,舱里暖意融融。
毒不侵戏弄了官兵后心情大好,支着头翘着二郎腿躺在暖炉旁哼小曲儿。
冰儿跟小麦穗坐在矮几旁一块孵虫茧,长公主在旁侧听苏家三个小子手舞足蹈讲故事,时而发出笑声。
舷窗下,两个气势相当的老男人对酒当歌相互背刺。
船舱不大,各人声音交汇,热闹得要嫌烦舱顶。
白彧拉着甜宝坐到另一边舷窗下,屏蔽嘈杂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,丝毫不受影响。
“借道的事你怎么看?”他问。
甜宝盘腿撑腮,淡道,“魏离不会借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借,但是大越不能因为别国纷争陷入两难。”
“难什么。把水搅得更浑,待八国打完,也没精力及能力对付大越了。那时候的大越也不会是今日的大越。”
白彧学着少女盘腿撑腮,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了几分,适合说悄悄话,“甜宝,你真坏。”
甜宝嘴角抽了下,抬眸,“我有你坏?笑得挺好看,坏水全藏肚子里。”
以为她不知道么?他问她话的时候,心里早有主意了。
白彧笑倒,桃花眼亮得像载了两捧星光。
甜宝托着腮,静静看他笑到几时,杏眸幽静漆亮,通透得似能看穿人心。
相互对视的时间有点长。
“……”白彧强自坐直,耳根子爬上一股烫意,他轻咳清了下嗓子,“诸国调兵的事情道听途说不知真假,等下个码头停靠,我去找望鹊楼暗点确认消息。若消息是真,到时候咱再细商——”
“你脸红什么?”对面,少女偏歪了脑袋,眼神带两分不解。
白彧,“……没红啊。”
“红了。”
“热的。”
“继续说正事。”
白彧又不乐意了,把俊脸怼到少女眼前,认真道,“甜宝,其实你可以多问我两次。”
甜宝皱眉,一巴掌把他脑袋扣到甲板,“反复无常。”
“……”少爷真他娘冤枉!
离了边城行半日,进入赤水河域,便是大越境内了。
入境后停靠第一个码头,白彧立刻上岸去接消息,白奎有些坐不住,最后还是跟了过去。
大越府城码头民生景象热闹,偌大码头人来人往,处处是堆叠如山的货物。
“儿子,暗点在哪儿?远不远?”屁颠屁颠跟在儿子身后,白奎赔着笑脸说话。
白彧扭头瞥他一眼,“不躲了?”
“躲?儿子,这真是天大的误会!爹怎么会躲你?这不第一回跟你们同行嘛,爹是太激动了,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!”
“我认识你不是一年两年,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都知道,还装?不承认是吧?好,我问你,去西陵做什么生意?”
白奎这可就不怕了,关于这件事他打了一路草稿,就等儿子再问的时候信口拈来,“瓷器生意!”
“对方是谁?”
“都安城孟员外孟远怀!”
“全部谈妥了?”
“妥妥的!”
“我娘没生你气?”
“她高兴还来不及——”
四目相对,码头广场上多了座石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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