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饭后，温若初回到寝室，才刚一推开门，就看到舍友于淼坐在桌子前的秋千上，笑嘻嘻地和男友煲电话粥。
其他舍友没回来，空间显得大些。
于淼抱着手机：“那我晚点打给你啦，记得想我哦臭宝。”
她一侧头，就看到许久未见的温若初。
“啊啊啊啊不和你说啦，我的宝贝舍友回来啦！”
她嗷一嗓子，直接扑到温若初身上：“初宝初宝！！！你终于回来啦！我可要想死你啦！”
“淼淼！”温若初笑着同她抱了一会儿，两人又说起毕业后的事情，聊了半晌。
“我真的太羡慕你啦，还能跨专业！想画画就直接去画画！”
温若初笑：“我只是学不会金融罢了。”
“哪有，你不知道金融也不好就业，高不成低不就的……”于淼有些不打开心地咂咂嘴，她就挺羡慕温若初的，“你看你，毕业的时候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！多好啊！”
温若初坐到自己的床位下，靠着椅子想了会儿，突然想起什么，问于淼，“淼淼，你男朋友会招蜂引蝶吗？”
“啊？”于淼没想到她这么问，呆了一下，“不会啊，他还挺老实的。”
所以是顾砚深不老实？好像也不是嗳。
“那，你要是看到你男朋友被搭讪，怎么办？”
“还能怎么办，当然冲上去宣誓主权啊，老娘可是正宫！”
温若初瞬间来了兴致：“怎么宣誓主权呀？总不能上去对旁边的人说，这是我男朋友吧？好奇怪的。”
于淼一条腿已经爬上了床，听她这么问，又爬了下来，示范似的揽住了她的手臂：“这个多简单，都不用讲的，上去拉一下他，或者亲一下，别人不就都知道了吗？”
温若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，觉得这大概是个好主意。
她查了查全校课表，下午刚好有一门很有意思的公选课，她预约了下，发给顾砚深：【下午有事吗？要不一起去？】
隔了半分钟，顾砚深回：【《爱情心理学》？】
【你在暗示我什么么？】
“……”
-
公选课都是大教室，温若初走进教室时，顾砚深已经在第三排占了位子。
第三排正中央，听课视野很好，前两排几乎没什么人。
上课铃打响，温若初想换位子都来不及了，只得先坐下。
教《爱情心理学》的老师很年轻，听说他上课幽默风趣，温若初才想来听听。
讲台上，老师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讲着‘爱情都是始于五官止于三观滴’，温若初仰着脸听，却总觉得有视线落在她身上。
她朝四周看了看，果然看到第二排两个女生时不时回头看她，不对，应该是看顾砚深。
她们谈论着，有时含羞地笑一下。
温若初侧头，见顾砚深一手支着头，懒散地听着课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唇角微勾着，眉眼都染上一层笑意。
招蜂引蝶的烂人。
她想着要不要趁那两个女生看过来，她挽一下顾砚深的胳膊，宣誓一下主权，但她都坐顾砚深旁边了，两侧位子都空出来两个，还看不出他们的关系吗！
温若初抿紧唇，拱了拱顾砚深的胳膊，语气微酸：“托你的福，那两个学妹的脖子快要扭断了。”
“嗯？”顾砚深侧头，撩眼皮看了她一眼，不明所以，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，看到那两个女孩子。
她们被顾砚深看到，仿佛被烫了下，惊慌地回过头。
顾砚深收回视线，笑了一声：“小醋包。”
“谁吃醋了，”温若初不承认，翻开桌上的笔记本，装模作样地跟着做笔记，“她们肯定在讨论怎么有长得这么丑的人。”
后半句她说得很小声，不知道顾砚深听没听到。
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讲些什么，她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排‘暗送秋波’‘渣男’，字字笔锋有力。
正写得气鼓鼓，突然感觉耳边的发丝被人撩起，还没等她扭头，一个浅浅的清凉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。
带着一句湿热的话：“她们还在看我，帮我‘宣告’一下好不好？我是你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
温若初还来不及做出反应，就感觉教室内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，她急急抬头，和老师的目光隔空相撞。
发、发生了什么？
“咱们班上有些同学，啊，是不是真没把老师放在眼里。”
讲台上，老师给同学留面子不会指名道姓，他掐了掐额角：“就刚刚我提的那个问题，有谁来说说？”
顿了顿，他装作随手一指：“就第三排那个男生，起来说说。”
一时间，整间大教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温若初这边投了过来。
温若初茫然地抬眼，和大半个教室的人对上目光，慌乱地眼神一飘，最后落在老师身上。
“行了，别磨蹭了，就那个男生，”老师再次指了指顾砚深，“说说我刚刚提的问题。”
温若初侧头过去，就看到顾砚深放下支着头的手，唇角轻扯了下，站了起来。
“老师，”顾砚深笑，笑得官方又有礼，“能问一下您提的什么问题么？”
他站起来，身材高瘦，眉眼含着歉意的笑，全然不像课堂上偷偷搞小动作的人。
老师轻咳一声，很大度地重复了一遍问题：“如果你遇到烦心事要和女朋友倾诉，女朋友只忙着打游戏怎么办？”
顾砚深想都没想：“老师，我女朋友不打游戏。”
课堂上一阵窸窸窣窣的“吁——”
这人脸皮真厚，老师都不知道该怎么追问，索性把皮球丢给温若初：“不打游戏？那你总要打游戏吧？来，旁边那女生，你来回答一下，要是男朋友只忙着打游戏怎么办？”
和顾砚深的泰然自若不同，温若初此刻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。
她分析了一下，听说这个老师上课不大喜欢叫单个同学回答问题，即使叫也是叫学号，这样直接指他们，肯定是看到顾砚深刚刚做什么了。
她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耳朵，慢吞吞地站起来，耳朵一阵发烫。
才微微起身，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上，力道不重，却压制着，没让她起来。
“老师，她男朋友不会忙着打游戏不理她。”
顾砚深站着，空着的一只手随意下垂着，哪怕脸上含笑，姿势还有点懒散。
此话一出，周围同学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，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他后半句，从讲台上走下来，走到第二排过道的位置，问：“你后半句说什么？”
顾砚深偏头看了老师一眼，又扭回头，目视前方，腰背挺直高声说：“女朋友比游戏重要！”
这次，最后一排煮泡面的同学都听到了，头差点扎进泡面桶里。
教室里响起一阵阵起哄声，到底是年轻老师，他也跟着笑，走回讲台。
“姑娘们都听见了吗，以后男朋友打游戏不理你，就赶紧把这男朋友退货。”
他开玩笑说着，抬手示意顾砚深坐下，继续：“还有啊，作为你们《爱情心理学》老师，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哈，这爱情也是一门学问，恋爱期有多花言巧语，倦怠期就有多冷淡无情。”
温若初：“……”
她觉得这两句都是和她说的。
顾砚深刚坐下，就听到这当头一棒，他马上侧头，手肘拱了拱宁兮的胳膊：“小姑娘，有人欺负你男人，怎么办？”
有了前车之鉴，温若初挪开胳膊离他远些，没理他，专心听课。
“你们这老师究竟有没有谈过恋爱啊？实践出真知知不知道？”
“他是不是故意的？谁花言巧语了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。”
“‘爱情心理’有什么可研究的？要是对方想什么都摸透了，谈恋爱还有什么意思？”
温若初认真听课，旁边顾砚深却不让她消停，仿佛回到了高中那会儿，她越想听课顾砚深越要招惹她。
忍无可忍，趁老师播放视频，教室窗帘拉起，一片晦暗时，温若初侧头：“你想干嘛呀？在上课，有事下课说呀。”
教室内昏暗得像是电影院影厅内，顾砚深看不到她的表情，只能凭着她的语气猜出她似乎不大开心。
因为那两个小姑娘偷看他那事儿？不对，解决了。
那是他刚刚话太多了？
顾砚深认为自己从不是一个话多的人，刚刚确实有点不大正常。
他顿了下，沿着桌面伸手过去，碰到她的手牵下来。
在桌面下，他牵着她的手，食指轻轻挠挠她的手心。
挑拨得有点痒，温若初伸手去蹭，却反被他的手指勾住，耳边传来一句话：“我这不是怕你把我退货么？”
“……”这个人，刚刚站起来那股认真劲儿呢？
屏幕上播放的什么内容她都不知道，只是被顾砚深这一句弄得心跳空了半拍，随即剧烈跳动起来。
她的手指无意识地颤了一下，被顾砚深牵住，裹在掌心里，一片温热。
“不会退货，”温若初小声说，“你先好好上课。”
“口说无凭，”顾砚深凑过来，指了指自己的脸颊，“给我盖个章。”
“……”
“给不给盖？”
“……”
“给个准话，我脖子都要扭歪了。”
“……”
恰好，视频播放完，教室内窗帘打开，温若初红着脸小声说了句：“别闹。”
哪怕当时光线暗，周围这么多人在，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当众亲。
她挣了挣自己的手，却抽不出来。
顾砚深盯着她泛红的脸颊盯了会儿，移开视线坐回去，手指却牵得更紧了。
老师只是在教室一亮的瞬间，一垂眼，看到那个信誓旦旦说‘女朋友重要’的少年脸都要凑到人家小姑娘唇边了，他轻咳一声，抓来讲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水。
他觉得自己下学期就能和教务处申请取消这门课，现在小孩都无师自通吗？他妈的还没女朋友呢。
-
下了课，吃过晚饭，温若初被顾砚深拉着在校园里到处逛。
她一向喜静，喜欢在被窝里看看小说追追剧，不知道顾砚深为什么不放她走，还要带着她走遍校园的角角落落。
连几个男寝门口都来来回回走了五圈。
直到——
第六次顾砚深牵着她装作无意地路过男寝门口，温若初想提醒他‘这条路我们刚刚才走过’，迎面看到一位男同学。
寸头、高个子，骨相很好，还是国旗护卫组的。
“嗨，若初。”远远地，他和温若初打招呼。
“嗨。”温若初挥手和他打招呼，声音却被顾砚深的声音盖过去了，他说：“你好，和我女朋友认识啊？真好，以后常来找我们玩啊。”
温若初：“……”
也不知道男同学是不是没听懂客套话，笑着说：“哇温若初，你男朋友啊，怪不得小靳追你追不到，”又看向顾砚深，“同学你什么专业的？我下周末就有空，一起春游爬山？”
顾砚深笑，信口开河：“我考古的，一进山就想挖古墓，要不再叫上小靳几个人，我们一起？”
“……”男同学忙摆手，“不用不用，你忙哈哈哈。”
等那男同学走了，两人继续溜达了会儿，快到女寝楼下，温若初侧头看顾砚深，由衷评价了句：“顾总裁，你好幼稚。”
溜达一圈一圈又一圈，就为了遇到她什么熟人，宣告一下主权？
顾总裁，你的员工都知道你这么狗么？
“小靳是谁？”顾砚深没理会她的小嘲笑，步子不慢，问她。
他果然是丝毫没把中午吃饭的靳筱煜放在眼里。
温若初哭笑了一下，不想多惹事情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想忽悠我？”顾砚深停下脚步，两人离女生寝室楼不到十米的距离，楼下几对依依不舍相拥的情侣给这清冷的夜晚添了几分暧昧的旖旎，他视线飘过，又落回温若初身上，“你现在抢手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，除了中午吃饭那个，还有小靳，还有多少人，说说？”
“什么啊，”温若初站在原地，仰脸看他。
两人站在路灯下，橙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，却没能柔和他脸上紧绷的线条。
他微微皱着眉，好看的凤眼染上一层妒意，看着他，温若初不害怕，还觉得有点好笑。
她伸出手，像模像样地点着手指算：“那我数数呀，人好多的。”
“要不我给你买个金融计算器，”顾砚深咬着牙开口，“你按复利计算，人更多。”
“……”
“以前有人问我，要是大学里你有男朋友了，我该怎么办。要是你和乔文年结婚了，我该怎么办。”顾砚深伸手，把她扯进怀里，用力扯开风衣衣前纽扣，一阵乱响，他牵着她的手，引导着她环住自己的腰。
“那你怎么说的？”头埋在他的胸口，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，温若初听着，问了一句。
手指挣扎了两下，没能挣脱，但他风衣里很温暖，她也就不再无用挣扎了。
“当时我……”他顿了顿，颓然地笑了下，“不知道。”
他迟疑了下，说：“所以，你结婚前给我打电话那天，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惊喜的一天了。”
原本是最难过的一天。
却因为一同电话变得开心了。
他说的是婚前换新郎的事情。
温若初忍不住皱了皱鼻子：“你还说呢，你真讨厌，当时对我那么凶，我都不敢和你说话的。”
“是，我讨厌，”顾砚深笑了一声，“当时我恶劣地想，你要是真有男朋友了，我就等你们分手，然后追你，反正我不管，你一定是我的。”
“……”
他揽着她腰身的手下移，抱住她的腿把她整个人抱起来。
“啊呀呀——你干什么！快放我下来！”温若初拍打着他的肩要下来，顾砚深却故意使坏，就是不肯放。
他的视线朝那边你侬我侬的情侣们点了一下，又看向她，浅淡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深色。
“我说了，大学四年欠你的都会补偿给你，所以，想……”
他顿了一下，手臂托起温若初，仰着脸看她：“那样么？”
哪样？
温若初顾不得叫喊了，侧头看了看那边。
寝室楼下情侣依依不舍拥抱亲吻很常见，她晚上下来取外卖好像还羡慕过。
所以，想那样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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