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州,接下来我等怎么办?”
逼仄的柴房内,周梁的声音响起,打破了持续很久的寂静,一道道目光汇聚到张泰的身上。
柴房外的天色渐黑。
微弱的火烛晃动,没有人能看清张泰的脸。
“我等落入贼手,唯一能做的,就是为大明尽忠。”
张泰缓缓抬起头,嘴角带着淤青,冷峻的眼眸环视房内众人。
周梁、陈永、张之和等官吏,听闻张泰所言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脸上流露出各异的神情。
“为何会落的这般境遇!”
蜷缩在角落的一名官吏,情绪失控道:“不是说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,统辖数万西安诸卫精锐,前来蒲城、白水等县镇压平叛吗?一帮作乱的叛民,缘何能击败来剿官军啊,这到底是为什么……”
死亡,这是谁都无法面对的。
纵使是心理素质再强的人,都无法坦然直面死亡,内心都是有着波澜的。
张泰、周梁、陈永、张之和等人,生出各异的思绪,为何洪承畴所领进剿官军,会被萧靖生所领叛民击败,这是他们一直在想的事情。
特别是被关在这逼仄的柴房内,在较长时间内,依稀间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各种声响,这种质问都没有结束。
几乎是在一天之内,他们从高高在上的位置,就成了阶下囚,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,很多人缓了很久,都没有缓过劲儿来。
甚至在不少人的内心深处,都觉得这是一场噩梦,只要梦醒了就结束了,可残酷的现实却一次次的刺激着他们。
“砰!”
紧闭的房门被踹开,几名勇锐冲进柴房,这叫张泰、周梁、陈永等一众官吏,一个个内心都紧张起来。
“你们要干什么?!”
“放开本官!”
“干你娘的,老实点!”
“快滚出来!”
彼时在州署的偏院,各种叫嚷声、喝骂声不绝,在偏院看押的一众官吏,被一队队持械勇锐押出。
期间敢有反抗者,都遭受到痛击。
对于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,没有人知晓。
这种不受他们掌控的感觉,让很多人的内心生出恐惧。
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,没了他们倚仗的权力,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。
彼时的同州衙署正堂。
“眼下同州城算是被我们控制起来,不过不能有丝毫的懈怠,很多事情还没有落实下来。”
萧靖生站在正堂内,对神情亢奋的萧可生嘱咐道:“第一,负责城防驻守的事情,就交给朱雀营负责,四门把守好,约束好所携辅兵,不准有丝毫懈怠。
第二,负责城内要道巡察的事情,就交由第二营负责,昼夜巡察要安排好,这几日同州城日夜戒严。
第三,负责把守府库、粮仓、武库等要地的,悉数移交给第三营负责,给各级将校强调军规军纪,谁要是敢手痒,一旦查明,严惩不贷!
第四,负责看押被虏差役、兵丁等事,交由第四营负责,严防聚众叛乱之事。
第五,第三标所辖各直属部,给我到各处进行巡察,谁要是敢违背军规军纪,做烧杀抢掠等事,一经查明,就地格杀!
在教导总队没有率部赶回同州城前,各级将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,我们能夺取同州城,不代表着别人就不能再夺回,谁要是敢在此期间有丝毫懈怠,到时别怪我翻脸无情,听明白没有!”
“明白!”
萧可生当即喝道。
折腾到现在,同州城没有任何的意外,被萧靖生率部控制下来,没有张泰这帮地方官的指挥,同州城内的一应队伍,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,失去了他们的作用。
“会长,在押的一众官吏,都押来了。”萧可生前脚刚离开,后脚马瑞就跑来了,向萧靖生禀明情况。
“带过来吧。”
萧靖生面色平静道:“对了马瑞,等这次审讯结束后,你就去镇守城防,交给别人我不放心。”
“喏!”
马瑞当即抱拳应道。
从萧靖生在蒲城县决意起义反抗,尽管此前攻占不少城池,然攻占州城,这还尚属是首次。
不得不说,县城与州城的差别,还是很大的。
特别是同州这个地方,坐落在渭水以北,毗邻着潼关卫,是进出陕西的一处要道,州城规模还是很大的。
要不是有萧靖生坐镇指挥,仅靠萧可生、马瑞这帮将校,想要控制住同州城的局势,恐期间不知会出现多少事情。
对于现阶段的秦军而言,还有较长的路要走,还有很多经验要摸索总结,除了战争层面的那些,诸如攻陷不同城池后,如何进行接管,以最短的时间稳定住局面,这也是必须要做好的。
毕竟夺占一座座城池,目的不是为了要摧毁它们,而是要在这些攻克的城池下,尽可能快的恢复新的统治秩序。
“谁清楚府库、粮仓、武库等库所,存放着多少税银、粮食、军械、甲胄、火器等?”看着被押解过来的众官吏,萧靖生负手而立,神情严肃道。
“我要最真实的数额,不是你们作假的账目,谁要是胆敢欺骗,一旦事后被农会查出来,扒皮抽筋!!!”
率部控制住同州城,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,萧靖生现在迫切需要弄清楚,同州衙署的名下有多少余粮。
待搞清楚这些情况后,被俘的官员武将,躲在各自家中的士绅、豪商等群体,凡是为非作歹者,都将接受公审处决,他们靠盘剥或压榨所得,都将会被查抄干净,他们的家眷将悉数编进劳改营!
罪不至死的那些群体,将会根据情节明确赎罪年限,至于没有作恶的群体,萧靖生不会动他们。
不管是做任何事情,最忌讳的都是一刀切,萧靖生是想团结更多群体,继而推翻这个无道的统治,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滥杀特杀。
倘若真是那样的话,要不了多久,萧靖生所统领的农会势力,必将迅速的衰败下来。
“萧贼!你不要妄想知晓这些!”
人群前站着的张泰,眼神冷厉的看向萧靖生,厉声喝道:“你们这帮叛民……”
“去你娘的!”
见张泰这般张狂,竟敢骂自家会长,马瑞提刀走上前,一脚将张泰踹翻在地,说话间就要举刀劈下。
“别杀他。”
萧靖生伸手阻止道:“此人我还有用。”
“会长!!”
马瑞皱眉转过身,看了眼萧靖生的眼睛,就退到一旁。
“张知州,萧某其实挺敬佩你的。”
迎着无数道惶恐的眼神注视,萧靖生缓步向前走着,弯腰拉起蜷缩着的张泰,“像你这样有骨气的官儿,还真是不多见,没事,你不说,有的是人说,张知州就站在一旁,静静的看着吧。”
“萧贼!!你不得好死……”
被拉起来的张泰,情绪激动的挣扎着,然却无法挣脱左右勇锐的束缚,神情狰狞的瞪着萧靖生。
“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。”
无视张泰的咒骂,萧靖生冷峻的眼眸,环视眼前众人,“盏茶的时间,要是你们之中,还没人站出来禀明实情,那就全都去死吧。”
“萧首领,小人知道实情。”
周梁神情惊恐,挣扎着上前,探头对萧靖生说道:“小人知道府库存银实情,小人还知道……”
“周梁!!你这个……”
“闭嘴!!”
见张泰这般,萧靖生转过身,伸手朝张泰猛扇过去,他是想要留张泰一命,但是不代表不会动他。
或许张泰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官,但是绝不代表他就是为民着想的好官,倘若他真是好官的话,那同州治下遭遇旱情,其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治下百姓遭灾。
“萧首领,小人知晓粮仓的实储……”
“萧首领,小人知晓武库的……”
“萧首领,小人知晓……”
面对这样的一种态势,同州衙署的这帮官吏,不管大小,凡是知晓实情的人,都情绪激动的叫嚷起来。
他们不想死。
他们想活着。
面对这样的情况,萧靖生让他们一个个进州署正堂,将他们知晓的情况,都一一的书写下来。
萧靖生需要知晓一个大致的实际范畴,这样就算清查同州城内,那些平日里为非作歹的群体,名下积攒多少钱粮等,需要耗费很多时间,他也能从容不迫的进行调拨,确保所辖地盘的开支。
“会长,我们这次发财了啊!”
不知过了多久,寂静的州署正堂内,响起马瑞激动的声音。
“不是我们发财了,是农会有底气了。”
看着眼前一张张对比的数额,萧靖生神情淡然道:“没想到同州衙署内,居然积攒这么多钱粮,明明有这些钱粮,却不知接济灾民!”
萧靖生手里的那摞纸张,经过各项综合对比,较为合理的实际范畴,同州衙署有存银26万余两,常平仓、义仓、社仓等储粮16余万石,豆7000余石,棉2000余石,布6000余匹……
仅靠着这些缴获所得,萧靖生就知道农会面临的危机,暂时性的得到缓解,然而萧靖生不清楚的是,这其中有较大一部分,是未押解去西安府城的摊派辽饷、秋粮征收、陕西布政使司衙门定的几项杂税,就因为他统领着农会势力席卷蒲城等县,使得此事一直没有被推行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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