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扯起一个笑,他在庆幸,天色灰暗,黑夜不至于让他的伪装如此难堪。
“依依,是我哪里做的不对,惹你生气了吗?”
他说这话时,低垂着眉眼,长长的睫毛颤动。
林砚在不安?
赵依依内心失笑,怎么可能?林砚做事一向稳重,就算泰山压顶,山雨欲来风满楼,他都能面不改色。
“我没生气。”赵依依干巴巴说完,自己听着都没有可信度。
她伸出手指,“我发誓,现在真的没有生气。如有说谎,就让我这辈子都吃不肉。”
她可是个无肉不欢者,这个誓言够豁的出去了。
果然,林砚终于舍得抬眼看她,“我信你,你不发誓,我也是信你的。”
林砚郑重的模样,赵依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下午她确实生气了,不过她早就想通了。
反正刚刚发的誓是现在没生气,她着重强调的是“现在”两个字。
“依依,我教你习字不好吗?习字靠自己,很难有进步。”
“我不考科举,写得字别人能认识就成,我也没那么大的要求。”赵依依笑道:“再说了,等你去读书,大部分时间不在家,我还是要自己练习呀。”
赵依依瞥到屋内的白烟,下意识想伸手拽熟悉的衣角。
伸到一半忽然顿住,她连忙想收回,抬眼便见林砚盯着自己。
手的反应比脑子快,半空中的手再次抬高,越过林砚的肩膀,“你的房间怎么了?吞云吐雾的。”
林砚视线落到她的手上,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,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。
她在躲他。刻意地疏远。
赵依依说完,便是一阵长达几秒的寂静。
她尴尬地收回手,想了想,今晚不适合谈话,不如她装作打个哈欠,说自己困了,借此理由离开。
赵依依的嘴巴还未张开,面前的人忽然转过身,回到屋内。
还未等她反应过来,林砚端着一个杯子,递到她的面前。
“这是给你准备的蜂蜜水。”
赵依依看着冒着热气的杯子,显然是刚倒上不久。
她不喜欢吃太甜,之前没有喝蜂蜜水的习惯。
不过她想偷懒,喝一杯水,能多休息半柱香的时间。
干水又没滋味,放上一点点蜂蜜,还在赵依依接受范围之内。
她提了两次,到了第三次,林砚便主动把蜂蜜水给她准备好了。
赵依依伸手就要接过来,林砚微微一躲。
她疑惑看向他,不是特意给她准备的?难道又反悔了?
“热,我送到你房间。”
两人房间只有几步路,赵依依刚想拒绝,林砚抬脚走了出去。
等赵依依走到她的房间,林砚已经把蜂蜜水放到她床头的小桌子上。
“半个时辰再喝,温度正合适。”林砚抿着唇,看了她一眼。
就这一眼,赵依依总觉得他有很多话要说。
挣扎,难过,压抑,赵依依甚至看出来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。那一瞬间,眼前地林砚是如此陌生。
他的眼神中,怎么可能有那么复杂,难以言说的情绪。
赵依依揉了揉眼,等她复又睁开,林砚已经走了。
半个时辰后,赵依依喝完蜂蜜水,漱完口后,爬上床,翻来覆去。
她今天做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吧。
其实这段时间,赵依依能敏感发现自己在面对林砚时的异样。
她若真的是个毫无经历的小姑娘,肯定会不知道缘由。
但她在末世经历过那么多,虽然上辈子是个母胎单身狗,但不妨碍她受那么多年狗血电视剧的茶毒。
会因为他的注视心慌,他的一句话高兴半天,就连今日一件芝麻大的事,都能让她气地失去理智。
这明显就是有好感的表现。
可她不是满心怀春的少女,她的一颗心,还未盛开,就被末世的打磨成了铜墙铁壁。
她想得会更多,目前家里经济状况刚有所好转,却不足以达到她的要求。
她有野心,只不过谁都未说过,她想把生意做到府郡,做到京城。
而不是一辈子都窝在成县这个小地方。
她的事业还未起步,面包还没有呢,感情再好,只能是锦上添花,不能做为立身之本。
她现在不想谈感情。
更何况她和林砚现在年龄还小,生活范围就那么大,她自己都搞不清楚,对林砚是好感,还是朝夕相处间,产生的错觉。
万一自己脑子一时糊涂,让林砚得到了某种信号,把本来好好读书的少年,引到了歧路,她岂不是罪过大了。
赵依依砸吧砸吧嘴,依稀还能品出蜂蜜水的甜味。
她都想好了,若是林砚读书真的读出了名堂,那时候他有了心仪之人,自己干脆和他拜个异性兄妹。
省的到时候因为童养夫的身份,两人再闹翻。
嘿嘿,没了婚约,自己还可以再找个上门女婿。
那时候她肯定有了不少钱,再举行个比武招亲,抛绣球类似的相亲宴会。
满院子的各种类型帅哥,岂不是任她挑选。
赵依依的思绪就像跑火车似的,一眨眼,便忘了自己为何开始纠结。
从相亲宴,又蹦到小铁,临睡着前,意识最后一幕停留在丧尸向她冲来。
她一圈将丧尸的头打碎,世界安静了,赵依依彻底陷入沉睡。
生物钟让赵依依按时醒来,她走到洞口,深吸了几口新鲜的山间空气。
入了心肺,在体内转了一圈,再缓缓突出。
带走了全身的浊气。
如果按照顾文淑的话说,就赵依依吸的那一口气,到嗓子眼就没了,哪还能在身体里转一圈,再吐出来。
说不定她吐出来就是吸进去的那口。
赵依依觉得她娘说的有一定道理,从那以后每次都吸三口。
顾文淑:……
今天早上吃的是饺子,顾文淑给林砚盛了满满一大碗。
林砚脸色不太好,他皮肤白,眼睛下面的淡淡地乌色十分明显。
顾文淑以为他今日去拜师,没有睡好。善解人意道:“第一次离开家肯定不喜欢,半个月后便能回来了。你若是想要什么了,就托人捎口信,我让依依给你送去。”
林砚微微抬头,看向对面的人。
赵依依吃的正忘我,她昨天晚上不饿,吃的少。
今天早上饿得不行,加上她娘手艺越发好,没一会,五个饺子就下肚了。
顾文淑瞪了闺女一眼,林砚这都要走了,怎么只顾着吃。
眼前的碗突然被端走,赵依依咽下嘴里的饺子,“娘,你干嘛不让我吃饭?”
“依依姐姐,林砚哥哥在和你说话。”
赵依依这才发现,满桌子的人都在看自己。
尤其是对面的人,在她看过来的瞬间,硬是扯出一抹笑,咋看都是不开心,带着明显的落寞。
顾文淑看到林砚这个模样,心疼得不行,“你这丫头,吃饭怎么吃地两耳不闻。林砚叫了你好几声,都没反应。”
“我,我不知道。”天地可鉴,她是真的没有听到。
瞧林砚的模样,肯定会以为自己故意的。
“你刚刚说什么?能重复一遍吗?”赵依依自知理亏,问得十分情真意切,小心翼翼。
“林砚哥哥说,依依姐姐要和他一起去拜师吗?”
满满替林砚回答了。
“当然去,我们昨天不是说好的吗?”赵依依明明记得她和林砚早就约定好了,难道是她记错了。
她当然没记错,只不过林砚知道她对着自己,以为今日便不想和他在一起。
林砚笑了笑,显然这次是发自真心,眼底都带着笑意。
“是我忘记了。”
吃完饭,林砚去收拾东西,顾文淑看着赵依依老大爷似的躺在竹椅上,摇着蒲扇扇着风。
她低声对孙英子道:“你有没有觉得依依今天不对劲。”
孙英子接过顾文淑手中的碗,擦净水,“依依确实和以前不一样,这个时候,她早跟在林砚后面,去帮他收拾了。”
“文淑姐,我看依依是把你的话听进去了,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识了。”
顾文淑想到林砚吃饭时的模样,眼眶发红:“英子,你说这依依反应也太大了。我意思是让她随意和林砚拉拉扯扯,这咋连说话都减少了。”
说着,顾文淑叹气,“都怪我,对林砚太苛刻了。你说他没有记忆,能依靠的只有咱们几个,自从二河走后,家里农活落到他身上,再苦再累,都没说一声。”
听依依说,那五十两银子是林砚没日没夜画画得来了,一分不少都拿了出去。
“这若是让林砚的亲身母亲知道,该有多心疼自己的儿子。”
顾文淑心疼林砚,却一直记着他是闺女未来夫君的身份,凡事都以看女婿的苛刻标准要求他。
如今,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林砚脆弱的模样,顾文淑才想起来,他再成熟,只不过比依依大了几岁而已。
顾文淑暗暗下决心,就算日后依依和林砚走不到一块,她权当养了一个儿子。
赵依依若是知道,只会感叹她们母女两个心有灵犀。
只不过赵依依还不知道,自己的地位一落干丈。
她娘变了称呼,从林砚变成了“砚哥儿。”
赵依依还毫无所觉,很多人家都会在孩子名后面加上“哥儿”表示亲切。
直到,赵依依看着她娘悄咪咪告诉她,让她对林砚多关心一些,如果能保持恰当距离,就算赵依依继续当小尾巴,她也同意。
赵依依目瞪口呆,这还是哪个义愤填膺,生怕林砚是个负心汉的母上大人吗。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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