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年的雪比以往来的要早。”顾文淑望着窗外飘零的雪花,身上虽然只穿了单衣,却并不觉得冷。
炕上烧的暖烘烘的,加上屋子里烧了炭火,穿的多一点,甚至还热的冒汗。
冬天对于穷人来说,是最难熬的。去年冬天,她和依依还穿着破破烂烂对我衣服,手上长满了冻疮,她起早贪黑干活,希望讨赵王氏高兴,能让依依在吃饭时多分一点米水。
她如何也想不到,能得上苍垂怜,依依能变得清明,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。
如今回头看,顾文淑发现,以往的她把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,唯唯诺诺,她都看不起自己。
“娘,我炒了一些甜瓜子,你尝一尝。”赵依依掀开厚重的帘子,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。
顾文淑接过她手中的盘子,赵依依顺势脱掉外面的毛绒大衣。
如今已经入了冬,赵依依从空间中拿出积攒的兔子皮,经过一番皮硝鞣制,皮毛丝毫没有腥味,柔软的不行。
她给家里人一人做了一身衣服,外面就算下着雪,刮着冷冽的风,外面穿上这身衣服,也不觉得冷。
顾文淑拉着赵依依的手,神神秘秘走到炕上。
放下手里的盘子,拉开床头的小抽屉,里面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。
顾文淑的手指摩梭了几下盖子,打开后,里面是满满的铜板的碎银。
赵依依睁大眼睛,“娘,你怎么有那么多钱?”
光是碎银子,她随意一数就有四五个。
顾文淑从未像现在一样有底气,这些都是她自己一点点挣来的。
“娘数了数,里面总共有三十二两,这钱来路清白,都是娘卖糕点挣得。”
自从在庙会卖了糕点后,她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,是受人喜欢的。
周围有小型的集市,她便拿去卖。不过点心的价格对于农家人,实在不算便宜。
谁也不舍得一下子掏出十文钱,顾文淑便想到以物换物。
无论是粮食,青菜还是鸡蛋,她都收。
能吃的粮食,她便留着自家吃,不能吃的麦麸之类的,留给自家的鸡吃。
至于其它的吃不完,顾文淑每隔几日,便会跟着村里的牛车去镇上摆摊,卖点心的同时,瞬间把这些东西互相搭配着卖了出去。
赵依依没想到,她本意是想让娘找点事做,大夫也说,孕后期适当的锻炼有利无害。
谁曾想,她以为的小打小闹,娘还挣了不少钱。
“娘知道,县里的铺子加上养鸡,你手里没有多少钱了。”顾文淑将盒子盖上,放到赵依依手里,“这些钱不多,但也能应应急。”
盒子是铁做的,上面还有娘手上的余温。
养鸡的投入比她想象的还要大,尤其是盖好的鸡舍,因为她的失误,没有选好位置,导致不通风,鸡死了不少。
没有法子,只能重新再建,这又多花了一分钱。
虽说满记卤铺如今生意不错,但生意刚步入正轨,出去春苗和杨二哥对我工钱,还有她们三人的吃喝,铺子刚刚开始盈利。
就连林砚都感受到了她的窘迫,支援了她三十两。
赵依依莫名有股挫败,林砚自从读书后,就再也没花过家里一分钱。
娘也开始挣钱了,反倒是她,原本是家里最大的经济支柱,如今沦落到,还需要林砚和娘的支持。
好在鸡已经下蛋,销路也不愁,吴庆和因为上次卤下水的事,对她满心愧疚,主动提出酒楼的鸡蛋都由赵依依提供。
赵依依也不矫情,有钱不赚是傻子,她十分痛快地答应了。
天越发的冷,一家人各司其职,读书的读书,挣钱的挣钱。
赵依依守着她的鸡群,最高兴地莫过于捡鸡蛋。
顾文淑终于在某一日发动,赵依依早就提前找好了稳婆。
现在的条件实在是堪忧,女子生产犹如过了一次鬼门关,赵依依为了双重保险,在和善堂租了一个大夫。
大夫和稳婆俱是半月前住在赵依依家,赵依依提供吃住,按天算钱。
稳婆倒是乐意,不用干啥,便能白得钱。
可那大夫是上了年纪的老顽固,赵依依家都是女子,说啥都不愿意住下。
若不是张掌柜好话说尽,他卖掌柜的一个面子,也是念在赵依依一片孝心,这才同意。
顾文淑以为第二胎会生的艰难,毕竟生依依时,足足生了一天一夜。
“哎呦,顾娘子,再加把劲,马上就生了。”
赵依依在一旁,帮稳婆打下手,时不时给她娘擦擦额头上的汗。
一颗心一直悬着,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,赵依依手里还握着帕子,望着稳婆手里“猴子”,原来生孩子比她想象中的容易。
顾文淑生完,还有些不可思议。从她进产房,不足一柱香,这就生完了。
她身上也没觉得虚弱,反而浑身有劲的很。
稳婆一边擦净婴儿身上的污渍,一边笑道:“顾娘子之前养的好,底子硬实,这才比旁人顺利。”
稳婆这段时间在赵依依家好吃好喝,得了便宜,做事也十分上心。
利索的包裹好婴儿,又帮顾文淑收拾干净。
“丫头,一定要记住,不能让你娘受凉。凉水一点也不能沾的。”稳婆一面叮嘱赵依依,转过头,一向机灵的姑娘还在那傻站着。
稳婆一声叹息,以为赵依依吓到了。按理说,那么大的事,应该家里长辈帮忙。
她是隔壁庄上的,知道这家和离的事,心里暗道可怜。
“我去给你娘煮点红糖粥,你在这歇歇吧。”
其实这不该稳婆做的事,毕竟住了半个月,稳婆也算了解这母女俩是什么人,哪有传言说的不堪。
人好又大方,她多做一些没什么。
赵依依直观的感受到一个生命的降生,还有些缓不过来。
“娘,是妹妹还是弟弟?”
经赵依依一提醒,顾文淑这才想起这事。
打开襁褓一瞧,顾文淑笑道:“依依,你有弟弟了。”
儿子女儿都好,对顾文淑来说,都是她的孩子,她都爱。
但她还有一个女儿,尤其是自己已经和离,她从私心来说,是个儿子最好。
若有一日自己去了,依依身后还有个依靠。
赵依依挪到床边,伸出食指,轻轻碰了碰小孩的手。
他的手可真小,还没有她的小拇指一半大。
襁褓中的婴儿此刻睡得香甜,在赵依依触碰的一瞬间,闭着眼的小孩费力睁开双眼,刚露出一条缝,又重新合上,再次睡着了。
赵依依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,前世的她是个孤儿,在这辈子,才体会到当女儿的感觉。
如今,除了娘之外,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。
她记得,上一世未世爆发时,她的同学,一个斯斯文文的瘦弱男生,为了救她的姐姐,死于丧尸口中。
本来他是有机会活的,可是他浑身滴着血,嘴里还在念叨着:姐姐快跑,快跑。
赵依依不懂他平日里胆子和女孩一样,甚至还因此遭到其他人的嘲笑,怎么会变得如此无畏。
如今她看到这个小团子,她突然懂了。
等小团子会说话,他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叫姐姐。
再大一些,他会像个小皮猴,上蹿下跳,在泥土打滚。
等他到了林读书年纪,长的比她还要高,背着包袱,说不定会欢天喜地的离开家,欣喜于再也没人能在他耳边唠叨。
“娘,你想好弟弟叫什么名字了吗?”
顾文淑没有啥文化,认识不多的字还是和林砚学的。
赵依依提议道:“叫博雅如何,博雅博通,不求他日后大富大贵,只望他品行端正,一生坦荡。”
顾文淑喃喃道:“顾博雅,是个好名字。”
至于博雅的姓,顾文淑和赵二河和离,孩子自然不可能随他姓。
至于赵依依也想过跟着娘姓,但因为改这个太麻烦。
在她心里,自己早和赵二河没有任何干系,不在乎所以就无所谓,她也没想着变成顾姓。
老大夫见完全用不着自己,拿着赵依依给的谢礼,回了县城。
稳婆叮嘱完赵依依注意事项,领了银钱,说了句喜庆的话,欢天喜地的走了。
想着这半个月挣了不少钱,卖块豆腐,做个酒酿豆腐打打牙祭。
拐了一个弯,到了赵家,称了一块。
赵王氏为人抠,做生意也抠,多了一文钱,来回切下来几次,分量正正好,才递给稳婆。
稳婆有些不乐意,想到赵依依的大方,嘟囔道:“果真不是一家人,做个生意,比铁公鸡还要抠。”
赵王氏一时没听清,左右也不是什么好话,“胖婆,你说啥?”
稳婆最烦别人那她的体重说话,赵王氏分明是故意恶心她。
大声道:“大嫂子,我说啊,文淑刚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,长的可俊了。可惜啦,原本是你的孙子,这次姓顾啦。”
赵王氏心里一惊,顾文淑竟然生了一个儿子。
算命的分明说过,她肚子里一定是个丫头片子。
稳婆拿过豆腐,看到赵王氏耷拉着连,高兴地走了。
男娃可是金苗苗,赵王氏这个憨货,白放走了一个孙子,心里肯定百爪挠心的不得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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